赵氏被打入天牢的第三日，京城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萧惊鸿站在兵部的廊下，看着雨珠顺着檐角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廊外的石榴树抽出新叶，嫩红的芽尖裹着雨珠，看着格外喜人。
“将军，南疆那边有消息了。”林霜撑着伞走进来，肩头还缠着薄纱，走路已利索许多，“土司说愿意交出余党，只求陛下饶赵氏一命。”
“饶他一命？”萧惊鸿接过密信，指尖划过“赵氏”二字，墨痕被雨水洇开一点，“他用蛊毒害了那么多人，凭什么？”她将密信揉成一团，扔进廊下的铜盆里，“告诉土司，要么交出所有参与谋逆的人，要么等着大军压境。”
林霜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卫凛拦住。少年人手里拿着件蓑衣，笨拙地往她身上披：“雨大，披上吧，别再着凉。”
蓑衣带着淡淡的桐油味，是卫凛昨夜亲手熬制的。林霜低头看着搭在肩头的手，少年人的指节还泛着红，想来是熬油时烫到了。她没说话，任由他系好绳结，转身时，耳尖悄悄红了。
***傅府的书房，傅云峥正对着半张布防图出神。图上的墨迹有些褪色，边角处盖着个小小的“赵”字印章，显然是赵氏从皇陵密室里偷出来的。
“还差另一半。”萧惊鸿走进来，将刚沏好的茶放在他手边，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
“嗯，应该还在皇陵。”傅云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膝头坐下，“顾老先生说，布防图分为两半，一半藏在密室，另一半在守陵人手里。”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带着皂角的清香，“明日我们去趟皇陵。”
萧惊鸿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玉串：“守陵人可靠吗？”
“是顾家的旧部，姓秦，单名一个砚字，据说守了三十年皇陵。”傅云峥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放心，我外祖父早就打过招呼。”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芭蕉叶，沙沙作响。两人依偎着，谁都没再说话，帐幔垂落，将一室暖意拢在其中。
***次日清晨，皇陵。
守陵人秦砚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见了傅云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小公子可算来了。”他引着众人往深处走，石道两侧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人影晃动。
“另一半布防图呢？”萧惊鸿问道，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这皇陵太过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秦砚转身，忽然从袖中摸出把短刀，直刺傅云峥心口：“就在你命里！”
傅云峥早有防备，侧身避开，萧惊鸿拔刀相迎，刀光在昏暗的石道里划出冷冽的弧线。秦砚的身手极好，招式狠辣，显然不是普通的守陵人。
“你是谁？”萧惊鸿喝问，刀刀紧逼。
“取你们性命的人！”秦砚冷笑，忽然吹了声口哨，石道两侧的暗门打开，涌出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弩箭。
卫凛拉弓搭箭，一箭射穿为首黑衣人的咽喉，护在林霜身前：“你们先走，我断后！”
林霜却拔出佩刀，与他背靠背站着：“要走一起走。”
傅云峥拉着萧惊鸿往密室退去，指尖在墙壁上摸索，很快找到机关。石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漆漆的，透着股陈腐的气息。
“进去！”傅云峥将萧惊鸿推进去，自己却转身抵住石门，“我去帮他们！”
萧惊鸿刚要拉住他，石门已“哐当”一声合上。她急得捶打石门，却只听见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
密室里，只有一盏长明灯亮着，照着墙上挂着的画像——是前朝的开国皇帝，眉眼间竟与傅云峥有几分相似。画像下的石台上，放着个紫檀木盒，里面正是另一半布防图。
萧惊鸿拿起布防图，刚要寻找机关出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她转身拔刀，却见秦砚站在阴影里，胸口插着支箭，正是卫凛的穿云箭。
“你逃不掉的。”秦砚咳着血，眼神怨毒，“赵氏说了，就算死，也要拉你们陪葬！”他忽然引爆了藏在怀里的炸药，“轰隆”一声巨响，密室的顶开始往下掉石块。
萧惊鸿抱紧布防图，蜷缩在石台下。烟尘弥漫中，她仿佛听见傅云峥在喊她的名字，声音穿透石墙，带着焦急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萧惊鸿被人轻轻摇醒。傅云峥跪在她面前，脸上满是烟灰，见她睁眼，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后怕的沙哑。
萧惊鸿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硝烟味，抬手抚过他渗血的额头：“我没事。”
卫凛和林霜也走了进来，两人都受了些轻伤，却紧紧拉着手。卫凛手里拿着半块炸药的残骸：“秦砚是赵氏的死士，早就被种下了死蛊，根本不怕死。”
傅云峥扶着萧惊鸿站起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布防图上：“找到就好。”他低头，吻去她脸颊上的灰尘，动作轻柔，“我们回家。”
皇陵外，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萧惊鸿看着傅云峥的侧脸，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带着烟尘味的吻。
傅云峥愣住了，随即低笑出声，反手将她拥住，吻得缠绵而热烈。卫凛连忙捂住林霜的眼睛，少年人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布防图被安全带回京城，与另一半拼合完整。萧鸾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有了这个，大胤至少能安稳百年了。”
她将布防图交给萧惊鸿：“你收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萧惊鸿接过布防图，转头看向站在殿外的傅云峥。他正对着阳光笑，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整个春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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