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梦
“十年药香浸骨，一朝血债焚心。”
-
--
---
那婶子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压低，却掩不住话中的唏嘘：“要说余青天那一家子啊，真真是造了孽了......”
清晏指尖倏地掐进掌心，玉兰簪下的青丝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当年余大小姐嫁的那位探花郎，起初看着是个好的，谁知不出两年就纳了房美妾。”婶子摇着头，“余大小姐那般温婉的人儿，竟被逼得......唉，说是为了除那妾室，不惜去攀附权贵......”
青杏明显感觉到身旁姑娘呼吸一滞。
余清晏“后来呢？”
清晏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死了呗。”
婶子咂咂嘴，“听说是悬梁自尽......余二公子和余大人进京告御状，结果......”
她突然噤声，四下张望后才附耳道：“圣上竟查出余大人贪墨官银！一家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清晏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玉簪上的木兰被暮色镀上一层血色。
那老妇絮絮叨叨的话语在她耳中渐渐化作尖锐的嗡鸣，心口熟悉的刺痛此刻竟如刀绞。
青杏眼见自家姑娘肩头轻颤，连忙解下杏色披风要为她披上，却在触及她指尖时惊觉冰凉。
那双手冷得像浸过雪水。
青杏“姑娘……”
清晏忽地转身离去，青绿色裙裾扫过青石板缝里新生的野草。身后老妇还在唏嘘：“余大人那样的好官啊......”余音散在晚风里，被远处酒肆飘来的琵琶声碾得粉碎。
她余氏一族，上无愧于天，下无怍于民。
长姐余嫒素来温婉知礼，当年求亲者踏破门槛，多少将门虎子、书香子弟争相下聘，岂会是那村妇口中不知廉耻之人？
父亲自幼教导兄长：“为官当以民为本。”
每月俸禄，十之八九皆散与贫苦百姓。这般清正廉明之人，怎会贪墨？
分明是构陷！
青天蒙冤，天地同悲
莫说这江州百姓，便是乡野村妇，谁人不晓余青天两袖清风？父亲俸禄尽散于民，府中清贫如洗，何来贪墨之说？
可笑这朗朗乾坤，竟容不下一个清官！
天子脚下，衮衮诸公，当真不知其中冤屈？非不知也，实不愿知！
这哪里是什么贪赃枉法——分明是父亲刚直触怒权贵，才落得个满门忠烈，血染丹墀的下场！
余绥“青杏，我要入京。”
----------------
暮色中的雍京城华灯初上，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金碧辉煌的酒楼歌肆鳞次栉比，西域胡商牵着骆驼叮当而过，卖花少女臂挽竹篮，娇声吆喝着新摘的牡丹。比起江州的清雅，这帝都气象果然更胜一筹。
青杏背着青布包袱，杏眼圆睁，不时扯着清晏的袖角。
青杏“姑娘快看！那琉璃灯竟会自己转呢！”
她又指着路旁糖人摊子。
青杏“呀，这老师傅吹的凤凰活灵活现的！”
幕篱下，清晏青纱覆面，只露出一截如玉的下颌。她步履沉稳，对四周喧嚣恍若未闻。
青杏本非余府婢女，乃是清晏在药王谷养病时，叔父余靖澜见她孤寂，特地从山外寻来的伶俐丫头。
药王谷中女子稀少，得此同龄玩伴，倒也解了她许多愁闷。
此番进京，清晏本不欲携她同行。此去凶险，刀光剑影间，她誓要血债血偿。
然青杏无辜，正当芳华，何苦陪她赴这生死局？
偏生这丫头执拗得很，任她如何驱赶，只是红着眼圈道。
青杏“姑娘在哪，青杏就在哪。”
死生相随，不离不弃。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