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灰烬》拍到中段，进入了男女主感情最纠结的部分。
苏念（朽栾伊饰）为了画展熬夜创作，顾时（鹿晗饰）默默守在画室陪她，却在她终于放下防备时，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刺痛了她的自尊，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这场戏的布景里，画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大束白色的风信子。道具组说，这是为了呼应苏念画里反复出现的意象——纯洁又带着疏离感的花，像极了她和顾时的关系。
开拍前，鹿姎看着那束风信子，脸色突然变了。她拉着朽栾伊走到一边，压低声音：“伊姐，你忘了？你对风信子过敏啊！”
朽栾伊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确实对风信子的花粉过敏，轻微症状是打喷嚏、皮肤发痒，严重了会呼吸困难。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三年前鹿晗陪她去医院查过过敏源，他应该……还记得。
“没事，离远点就好。”朽栾伊看着那束开得正盛的风信子，皱了皱眉，“忍一忍就过去了。”
现在换道具已经来不及了，导演对细节要求严苛，她不想因为这点事耽误拍摄进度。
鹿姎还是不放心：“要不跟导演说一声？或者让道具组换成假花？”
“不用。”朽栾伊摇摇头，“只是拍几个镜头，我注意点就行。”
她整理了一下画围裙，深吸一口气，走向片场。鹿晗已经站在画室中央，穿着沾满油彩的旧T恤，头发随意地抓了抓，眼神里带着顾时的疲惫和隐忍。
看到朽栾伊过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那束风信子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朽栾伊的心微微一动。
他……还记得？
“各就各位，准备开拍！”
导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迅速进入状态，坐在画架前，假装专注地调色，手指却下意识地收紧了画笔。
风信子的香味不算浓烈，却像细小的针，一点点钻进鼻腔，让她忍不住想打喷嚏。她强忍着，按照剧本的要求，在鹿晗走过来时，猛地转过身，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走！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鹿晗饰演的顾时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我不是可怜你，我是……”
“是什么？”朽栾伊打断他，声音因为过敏带来的不适，微微发哑，“是觉得我像条摇尾乞怜的狗，需要你的施舍吗？顾时，我告诉你，就算我苏念一辈子画不出名，也不会要你的帮助！”
她说完，猛地将画笔扔在地上，颜料溅了一地，也溅到了鹿晗的裤腿上。
“咔！很好！情绪很到位！”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朽栾伊这个爆发力绝了！鹿晗的反应也很真实！再来一条，把细节再打磨一下！”
朽栾伊转过身，背对着镜头，偷偷吸了吸鼻子。鼻腔里的痒意越来越浓，眼角也开始发烫，她知道这是过敏加重的迹象。
鹿晗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眼神暗了暗。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笔，走到道具组旁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道具组的人一脸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片场。
朽栾伊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闭着眼，努力平复呼吸。
休息了几分钟，导演喊准备。朽栾伊转过身，刚想重新站到画架前，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的那束花——不知何时，白色的风信子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束淡紫色的勿忘我。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看向鹿晗。
他正站在原地，低头整理着袖口，侧脸的线条在画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可朽栾伊却清楚地记得，她曾经跟他说过，最喜欢勿忘我，因为名字好听，颜色也温柔，最重要的是——她对这种花不过敏。
是他换的。
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她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明明还在生她的气，明明对她冷言冷语，明明用卡戏来发泄不满，却在这种时候，偷偷做了这样一件事。
笨拙得像个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的孩子。
“怎么了？准备好了吗？”导演的声音传来。
朽栾伊回过神，压下心头的异样，点了点头：“好了。”
重新开拍，她刻意站得离那束勿忘我近了些。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没有了之前的刺痛感，只剩下安心的暖意。
当她再次说出那句“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时，语气里的愤怒依旧，却少了几分真实的烦躁，多了几分剧本需要的倔强。
鹿晗的反应也似乎柔和了些。当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我只是想陪你”时，那眼神里的真诚，几乎要溢出屏幕，分不清是顾时的，还是他自己的。
“完美！这条过了！”
导演喊停的瞬间，朽栾伊几乎是立刻转身，走到了画室的另一边，拉开了与鹿晗的距离。
鼻腔里的痒意渐渐消退，可心里的悸动却越来越清晰。她不敢再看他，怕自己眼里的情绪藏不住。
鹿晗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快又被冰冷覆盖。他走到角落，拿起那束被换下的风信子，递给旁边的助理，低声说：“处理掉吧。”
助理接过花，一脸茫然。
鹿姎跑到朽栾伊身边，兴奋地小声说：“伊姐！花被换成勿忘我了！是不是道具组知道你过敏啊？”
朽栾伊看着那束淡紫色的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能吧。”
她没有告诉鹿姎真相。
这个偷偷的、笨拙的关心，像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让她在冰冷的“两清”关系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可这暖意，也让她更加混乱。
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还在意，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漠？如果不在意，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难道……他和她一样，都被困在过去的回忆里，一边想推开，一边又忍不住靠近？
拍摄结束后，朽栾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鹿晗也刚好走出片场。两人在门口相遇，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寂静。
还是鹿晗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刚才看你好像不舒服，风信子过敏不是小事，以后记得提前跟道具组说。”
朽栾伊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也没有了刻意的疏离，只有一片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
鹿晗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道谢。他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朽栾伊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有些快，带着一种久违的、让她心慌的悸动。
她走到画室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束淡紫色的勿忘我。在傍晚的霞光里，花瓣微微舒展，像一个个温柔的秘密。
鹿晗，你这个傻子。
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我们真的两清了？
你这样，让我怎么说服自己，对你早已没有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大楼。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带着秋天的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混乱。
或许，从他偷偷换掉那束花开始，他们之间那道看似坚固的冰墙，就已经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出大楼的鹿晗，并没有立刻上车。他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放着一包抗过敏药，是他刚才让助理紧急买来的，没找到机会给她。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药扔给了旁边的助理。
“老大，这药……”
“没用了。”鹿晗的声音低沉，“扔了吧。”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眼神里一片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还在为那句“两清了”耿耿于怀，明明看到她和别人平静相处会莫名烦躁，明明想通过冷漠来掩饰心底的在意，却还是在看到她发红的眼角时，控制不住地想保护她。
就像三年前，她在片场被蜜蜂蛰了一下，吓得哭了鼻子，他一边笨拙地给她涂药膏，一边骂她胆小鬼，心里却比谁都心疼。
有些习惯，深入骨髓，哪怕隔了三年，也还是改不掉。
鹿晗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偷偷换花这件事，或许是个错误。
它打破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让那道本就不坚固的冰墙，出现了一道不该有的裂缝。
可他一点也不后悔。
至少，她不会再因为过敏而难受了。
仅此而已。
车子缓缓驶离，街角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飞过，像在嘲笑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人。
而那束淡紫色的勿忘我，依旧安静地躺在画室的角落里，见证着这场被刻意隐藏的关心，和那段从未真正熄灭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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