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聊天框里躺着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李莹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迟迟没落下。这串数字像枚生了锈的钥匙,明明能撬开记忆的锁,她却偏想不起门后藏着谁。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响,她忽然拍了下额头,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点开了那个图标都蒙着层灰的QQ。输入电话号码时,指尖竟有些发颤。搜索结果弹出来的瞬间,李莹莹“噗嗤”笑出了声——三四年了,“清风徐来”这昵称,他倒是念旧得很。
好友申请刚发过去,那边几乎是秒通过。紧接着,一条消息就挤了进来:“莹姐您好,我是上次那个找你合作的女生的老板,叫我小张就行。”
李莹莹盯着屏幕上的“小张”二字,嘴角的笑意冷了几分。心里像揣着块冰,凉丝丝地泛着嘲讽:小张?当年可不是这副嘴脸。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发过去一句:“小张,您好,您是happy奶茶店的老板?”
“是的是的!”对面的消息来得又快又急,字里行间都透着股急切,“就是想请你们公司帮我们代言代言,冲冲热度。”
李莹莹看着那行字,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迟迟没动。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可她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她不是不知道工作该公私分明,可一想到这个人,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就争先恐后地往外涌,让她打心底里泛起抵触。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又闪,对方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又发来条消息:“要不这样吧,我请您吃一顿饭,我们面谈怎么样?合不合作到时候再看,您觉得怎么样?”
李莹莹看着那字里行间的讨好,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她挑了挑眉,指尖轻快地敲下“好”字,又补了句:“我这几天有事,大概月底才有空。”
“好的好的,您忙您的!”对方秒回,语气里的雀跃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月底我再与您面谈,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头像很快暗了下去。李莹莹把手机扔在桌上,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玻璃映出她嘴角淡淡的嘲讽,可眼底却空落落的,像蒙着层雾。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碎片,就这么被“小张”这两个字勾了出来,在脑海里盘旋不休。
“李莹莹,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李莹莹,只要你说不分开,我们就不会分开。”
“李莹莹,我要我的未来。”
“都怪你,你能不能死开!”
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心上。
她还记得初见张谦时的样子。他站在篮球场边,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个子高高的,阳光落在他侧脸,连带着额前的碎发都泛着金光。那时候他成绩拔尖,是老师眼里的香饽饽,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他扯上关系。
一切的开端,是那场荒唐的大冒险。酒桌上,朋友们起哄让她去向张谦表白,她本是抱着玩闹的心态,红着脸走到他面前,磕磕巴巴地说:“张谦,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风在耳边呼啸,她甚至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可他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了句:“李莹莹,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她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想找补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或许,试试也没什么不好?
那两个月,像偷来的时光。他们会趁着晚自习的间隙,偷偷跑到操场后面的香樟树下牵手,会在周末躲进图书馆,假装看书,实则用余光偷偷看对方。有一次,他们坐在河边的石阶上,晚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李莹莹晃着腿问他:“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张谦转过头,眼里盛着星星,语气笃定得像在发誓:“只要你不说分手,我们就不会分手。”
可誓言这东西,往往经不住现实的敲打。就像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他们的事终究还是被老师发现了。李莹莹以为顶多被骂一顿,却没想到,张谦会先提分手。
他说:“李莹莹,我要我的未来。”
那时的她,还天真地以为他是怕影响前途。她不甘心,一次次地去找他,给他发消息,甚至守在他家楼下。她总觉得,只要他心软,就会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可现实不是偶像剧。那天,他在学校的走廊里拦住她,眼神里的厌恶像冰锥一样扎人。他指着她的鼻子,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都怪你,我的未来毁了,你能不能死开!”
后来,她忍不住去问班主任,才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处分”。
她不知道张谦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成了带坏好学生的罪人。整个初中剩下的日子,她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些带着厌恶的目光,背后总有人窃窃私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
再后来,她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张谦分手后到处说她的坏话,说她死缠烂打,说她污蔑他,说她拖累了他的前途。
那天,她正坐在教室里刷题,听到这些话时,手里的笔顿了顿,抬头望了眼窗外,阳光正好,可心里却苦得像吞了黄连。她没哭,也没闹,只是从那天起,“张谦”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就只剩下“恶心”二字。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无关紧要的推送。李莹莹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圈。月底的饭局,她倒要看看,这位“小张”老板,准备演哪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