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皱的乌云在头顶缓缓压低，沉甸甸地像要坠下来。雷声如同高山上被惊动的乱石，骨碌碌滚过天际，“轰隆隆——”一声接着一声。忽然间，一道银亮的光线从云缝里猛地窜出，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它的轮廓，只觉得天空像疲惫的眼睛般短暂睁开，又迅速闭合，却把光揉碎成万千尖刺洒向大地。
那一瞬间的撕裂声比视觉更早一步钻进耳朵，不是普通的“咔嚓”，而是带着某种暴躁的锐响，“噼啪”炸开，裹挟着沉闷的轰鸣，仿佛烧红的铁钳在耳边狠狠合上，直击耳膜，震得人胸口发麻。雷声紧接着追上来，滚滚而来，像是千军万马踩踏而过，又好似无数辆沉重的马车在云层深处奔跑，轮轴摩擦出巨大的轰鸣声。
光与影在地面上交错起舞，每一次闪电都让世界骤然明亮，随即陷入更深的黑暗，一明一灭之间，整个天地似乎都跟着某种无形的心跳微微摇晃。
江语晴潜行在洁白的走廊中，身后的灯光随着雷声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她的心跳也随着这诡异的节奏紊乱起来，每一下雷鸣都像是敲打在她的神经上，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材料库的灯被她轻轻按亮，寒冷的酒精味钻入她的鼻腔，江语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走到“生殖细胞”一栏，打开储藏柜拿走了编号“1009”，柜门自动合上。
回去的路上，江语晴的心像柜子里套在玻璃罐口上的橡皮膜一样紧绷。她刚走到门口，橡皮膜被针扎似地破掉了——有人关掉了总闸！
男人像鬼一样拿着手电筒推开门，江语晴来不及反应，只好顺势躲在门背后。
那人向里走，却没看见任何人。江语晴忍住肺部对空气的急切需要，整个人靠在墙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打雷声还在继续，光越过走廊射入材料库，江语晴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背影。
这份惊讶使她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向门的方向压去。江语晴扶着门稳住身形，仿佛看到手电筒的光朝自己打来，再抬头，男人已经站在她跟前。
“江语晴。”那人冷冷道。
“刘……刘琛。”江语晴垂下眼帘，呼吸有些沉重。
“总电闸我关的，这是批离文件，章我已经盖好了，你走吧。”刘琛将手里的文件夹给她，微微偏头示意她离开，见她还要说什么，又补充道：“这个研究所你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方老师在你来这的第二天就离世了，所以我那天才会来。”
江语晴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闪烁了几下，热泪正悄然爬上她的眼眶，每一次试图开口，话语都像被喉咙里的酸涩绳索拴住发出了声音，像断裂的琴弦，发出了声音低哑破碎，像是在冬日里枯枝被踩碎：“方…方老师……不会的，你说……的…不…不是方忆，对不对？”
“是方忆。江语晴，你快走吧！安保系统马上就要封锁了，沈清悦在外面等你，快走。”刘琛用力推了推她，将手电筒塞进她手里，终于唤醒了她一点点的清醒。
江语晴飞奔在楼道里，模糊地听见身后的刘琛大喊：“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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