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樱花落尽时，东方月把那条星星项链戴在了脖子上，藏在衣领里，像是揣着颗小小的太阳。龙小辉每次瞥见那露出的半截银链，都会偷偷红了耳根，连练武术时出拳都比平时更用力些。

初夏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两人坐在单杠下喝汽水。龙小辉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晒干的樱花，“上次落的花瓣，我捡了些压成了标本。”东方月接过来，指尖碰到瓶身，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瓶底压着张纸条，上面画着两个并肩的小人，头顶飘着朵歪歪扭扭的樱花。

期末考试前的晚自习，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俩。龙小辉对着数学题抓耳挠腮，东方月凑过去给他讲解题思路，笔尖偶尔碰到一起，两人就会像触电似的缩回手，然后又忍不住偷偷相视而笑。窗外的蝉鸣渐起，龙小辉忽然说：“考完试，我带你去看我练拳的武馆吧，我爸说我最近进步很大。”东方月点头时，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捆着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是上次在河边散步时，他说“能压惊”捡来的。

放暑假那天，武馆里的木人桩被龙小辉打得砰砰响。东方月坐在看台上，看着他腾空翻时衣角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同款鹅卵石。表演结束后，龙小辉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递上瓶冰镇橘子汽水，“师父说，下次可以教我们双人对练。”东方月拧瓶盖的手顿了顿，忽然抬头笑：“好啊，不过你可别打疼我。”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龙小辉的影子时不时蹭过东方月的，像在悄悄靠近。他忽然想起樱花树下没说出口的话，此刻随着汽水的气泡在心里炸开——原来有些喜欢，就像脖子上的星星项链，不用时时拿出来看，也知道它一直在那里，亮得让人安心。

夏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傍晚练完拳往家走时，两人被淋成了落汤鸡。龙小辉妈妈一合计，让东方月今晚住下，省得来回跑再着凉。

房间里开着窗，雨后的风带着潮气钻进来，吹散了空调的凉意。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龙小辉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东方月的胳膊，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闷声说：“床是不是太小了？”

“还好。”东方月的声音有点闷，他侧躺着，能看见龙小辉后颈的碎发，“刚才练拳时，你护着我的那下，差点被师父看出来。”

龙小辉忽然转过身，黑暗里能模糊看见他的眼睛：“那不然让你被木人桩撞到啊？”话音刚落，就听见东方月低低的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龙小辉悄悄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东方月的项链从领口滑出来，星星吊坠在锁骨处轻轻晃。他忽然想起白天收到的木星星，此刻正躺在枕头底下，硌得手心有点痒。

夜越来越深，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身边的人往这边挪了挪，胳膊肘轻轻碰到了他的。龙小辉没动，只是悄悄把被子往那边拉了拉，盖住两人相触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龙小辉是被阳光晒醒的。转头时愣住了——东方月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他身边，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呼吸温热地洒在颈窝。他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对方睫毛颤了颤，猛地惊醒，两人对视着愣住，脸颊“腾”地红透。

“早、早上好。”龙小辉结巴着移开目光，却看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东方月的腰上，像昨晚练拳时护着他的姿势。

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亮起来，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带，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都晒得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