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窃窃私语

训练场边缘的老槐树上，老鹰正敛着翅膀蹲在最高的枝桠。它的视野像块铺开的毯子，能看清三公里外外星人飞船的轮廓，也能捕捉到帆布下那两只警犬交叠的影子。

树下的兔子竖着耳朵，绒毛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它的听觉比视觉更敏锐，能分辨出蚯蚓在土里钻动的声响，也能捕捉到半空中飞船里飘出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听到什么了？”老鹰转过头，喙部蹭了蹭翅膀，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它刚从外星飞船附近盘旋回来，那金属造物的气味让它很不舒服。

兔子的耳朵抖了抖，像是在筛选声音碎片：“听到那个铁家伙在笑……说什么‘警犬步枪是哥控’。”它歪了歪头，红宝石似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哥控？它有哥哥吗？我从没听过它叫谁‘哥’啊。”

老鹰从枝桠上跳下来一点，视线投向训练场中央。帆布下，步枪正把头搁在闪电的背上，动作亲昵得像团揉在一起的毛球。“看到了，”老鹰说，“那外星人笑得起劲呢，爪子都在屏幕上乱戳。”

它顿了顿，又道：“管它有没有哥哥。不过……”老鹰的目光扫过兔子，“你确定我们要用人类的词？‘哥控’这说法，我以前听猎人的收音机里说过，好像是说……喜欢哥哥？”

兔子点点头，前爪扒拉着树皮：“嗯，人类以前总说这些。说谁是‘妹控’，谁是‘哥控’，听着怪绕的，但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它晃了晃耳朵，“奇怪的是，人类都死了这么久，这些词倒还在传。昨天花猪还说‘要维权’呢，也是人类的词。”

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远处传来狼群的嗥叫，带着点捕猎前的兴奋，却衬得这片角落更安静了。

“大概是酸雨的缘故吧。”老鹰望着天边的橙红云层，“让我们能说人话了，也把他们的词捡起来了。”它忽然笑了，用翅膀拍了拍兔子的脑袋，“管它什么控不控的，你看那两只，挨在一起就踏实，比什么词都管用。”

兔子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闪电用尾巴圈住步枪的腰，像在给对方拢了个小窝。阳光漏下来，在它们身上镀了层金边，连那道狰狞的伤口，都好像柔和了些。

“也是。”兔子低下头，啃了口树皮，“反正只要他们不打架，外星人笑不笑，跟我们没关系。”

老鹰没再说话，重新敛紧翅膀，目光投向远方。它的视力能看清千里外的动静，但此刻，却觉得眼前这幕模糊的依偎，比任何远景都更让人安心。人类的词或许会变，但有些东西，比词更长久——比如风里的体温，和不肯松开的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