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哥哥

货运飞船的货舱里，闪电死死咬着外星人的裤腿，借着对方转身的空档，猛地扑向控制台。警报声刺耳地响起，红光在舱内疯狂闪烁——他故意触发了货舱的紧急锁闭，把自己和三个外星人困在了一起。

“找死！”外星人的镭射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闪电却没躲，眼睛死死盯着舱门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就在这时，舱门突然被撞开，一道血糊糊的身影踉跄着冲进来，带着满身的泥泞和伤口，正是本该倒在巷口的步枪。

“哥！”

步枪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淌，染红了货舱的金属地板。他刚才根本没断气，黑猫用草药给他止了血，又咬着他的后颈把他拖进了货运飞船的起落架舱——那只说“猫狗不和”的黑猫，终究还是没看着他死。

闪电愣住了，随即涌上滔天的怒火和心疼：“你是不是死脑筋？！”他吼道，爪子因为用力而蜷起，“我不是让黑猫告诉你去柏林等我吗？你为什么不让猴子学着人类开车？为什么要一路跑过来？！”

他知道猴子们早就学会了摆弄人类留下的破车，虽然开不快，却能省一半的力气。可眼前这只蠢狗，偏要凭着四条腿，从中国跑到德国，把自己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步枪却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沫。他一步步挪到闪电身边，胸口的疼像火烧，却抵不过此刻的踏实。“遇到外星人……不疼。”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傻气，“就是想过来……和你一起。”

外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随即举起镭射枪：“一起死吧！”

红光同时射向两只狗。

闪电想挡在步枪身前，却被对方死死按住。步枪看着他，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像回到了酸雨里互相勾着尾巴的那天。“要死……也要一起叫一声哥哥。”

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着闪电的耳朵，清晰地喊了一声：

“哥。”

这声“哥哥”，迟到了三个月，迟到了数千里，迟到了满身的伤口和血污，却终于还是到了。

闪电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反手抱住步枪，任由镭射枪的红光穿透两人的身体。灼热的疼痛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回应着那句迟来的呼唤：

“哎。”

红光散去时，两只狗紧紧抱在一起，身体渐渐失去温度。外星人骂骂咧咧地踢了踢他们，却没发现，步枪的爪子到最后都没松开，还死死攥着闪电的尾巴——像无数次打闹时那样，缠得很紧。

货舱的舷窗外，是深邃的宇宙，星星亮得像外婆和妈妈的眼睛。

或许步枪真的很傻，傻到不懂走捷径，傻到拖着半条命也要跑来赴一场生死约。可他心里清楚，有些路必须用脚跑，有些约必须用命赴——就像那句“哥哥”，必须当着面喊，才算数。

就像此刻，他们终于在一起了。死在一起，喊着彼此的名字，像从来没有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