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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昌河没有回炼炉学堂那群无名者中间。他抱着苏昭影,径直走向了苏家较为核心的聚居区。
他如今已有资格在这里拥有一间独立的陋室。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他将怀中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的女孩放在冰冷的床塌上。
她依旧裹着那件血袍,像一只受惊后蜷缩起来的幼兽,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和那双空洞的眼睛。
苏昌河扔给她一套自己穿旧了的黑色粗布衣服,声音没什么温度。
苏昌河换上。
然后便不再看她,自顾自地清理起随身携带的匕首和身上沾染的血污。
苏昭影反应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笨拙地换上了那身过于宽大、还带着淡淡血腥和少年气息的衣服。
宽大的袖口和裤腿需要挽起好几道,更显得她异常瘦弱。
接下来的几天,苏昭影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缩在角落,不吃不喝,或是吃了又吐出来,夜间还总会被噩梦惊醒。
苏昌河对此视若无睹,只确保她不被饿死冻死。
直到几天后,他第一次带她走出那间屋子,去见苏家一位负责甄选新血的外事长老。
长老的目光像鹰隼一样刮过苏昭影,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昌河,暗河不是善堂。”
苏昌河神色淡漠,侧头对苏昭影道。
苏昌河看着那个香炉。
角落的案几上,一个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起一丝极细的青烟。
苏昭影抬起头,空洞的目光循着那缕细烟望去。
她看得极其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道飘忽的轨迹。她的眼睛极大,此刻一眨不眨,竟透出一种异样的清澈和稳定,与平日里惊惶麻木的模样判若两人。
长老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
苏昌河随手从桌上捻起一颗用来算命的蓍草杆,比牙签略粗,递给苏昭影。
苏昌河扔过去,穿过那缕烟。
这要求近乎刁难。蓍草杆极轻,难以发力,香炉距离不近,那缕烟更是飘忽不定。
苏昭影接过那根细杆,手指依旧纤细苍白,却稳得出奇。
她没有看苏昌河,也没有看长老,只是定定地看着那缕青烟。看了大约三息时间。
然后,她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蓍草杆无声无息地飞出,轨迹平直得惊人,精准地切入了那缕飘摇的青烟正中,然后力道用尽,轻轻跌落在香炉后的案几上,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殿内有一瞬极短的寂静。
长老眯起了眼,再次打量苏昭影,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眼力绝佳,手极稳。有点意思。”他看向苏昌河,“你想让她学什么?”
苏昌河活下去的本事。
苏昌河回答得简洁。
苏昌河她归我管。
长老挥了挥手,算是默许。
于是,苏昭影留在了苏家,挂在了苏昌河的名下。
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妹妹。
苏昌河对她的训练,从一开始就带着他特有的冷酷和效率。他没有立刻教她任何高深的杀人技,而是从最基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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