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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苏昌河有时会做噩梦。
鬼哭渊的厮杀、手刃第一个目标时的触感、无数血腥的画面交织。他会猛地惊醒,黑暗中呼吸粗重,眼底是一片未散的暴戾。
有一次,他惊醒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睡在隔间简易床铺上的苏昭影。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门口,手里还下意识地捏着一根银针,小声问。
苏昭影哥哥?

月光从窄窗漏进来,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和担忧的脸庞。
苏昌河猛地看向她,黑暗中,他的眼神像被困住的野兽,充满了攻击性。
苏昭影被那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捏着银针的手指收紧。
但下一刻,苏昌河眼中的暴戾缓缓褪去。他看着她穿着单薄中衣、赤脚站在冰冷地上的样子,哑声开口。
苏昌河过来。
苏昭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
刚走到炕边,苏昌河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昭影吃痛,却不敢挣扎。
苏昌河只是抓着她的手,将额头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仿佛从她身上汲取到了一丝奇异的、能安抚他血腥梦魇的凉意。
苏昭影僵直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她能感受到他额头的温度,和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这一刻,她感觉这个平日里冷硬如铁的哥哥,似乎异常……脆弱。
过了很久,苏昌河才松开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
苏昌河回去睡觉。
苏昭影如蒙大赦,连忙退回自己的隔间,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额头的触感和那份不同寻常的依赖。
苏昌河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女孩身上淡淡的、干净的气息,驱散了些许噩梦带来的血腥味。
他清楚地知道,苏昭影对他而言,已经不同了。
不再是随手捡来的物件,而是……属于他的。
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该属于他苏昌河。
这种占有欲,无声无息,却如同暗河的水,在他心底深处蔓延滋长,越来越浓。
……………
四年光阴,倏忽而过。
暗河深处,水流依旧冰冷幽暗,但格局已然不同。
郊外。
夜色浓稠,篝火在残垣断壁间跳跃,映照着战后短暂的死寂。
苏昭影坐在一块断石上,低头咬着一段从里衣撕下的干净布条,熟练地给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加压包扎。血浸透了她原本暗色的衣袖,呈现出一种沉郁的暗红。
十五岁的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火光映照下,她的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白,像是终年不见日月的幽谷寒玉。
紧抿的红唇,如同雪地里溅落的血滴,惊心动魄。眉形细长,颜色偏淡,尾梢微微上扬,带出几分疏离的妖气。
眸子里依旧蒙着一层驱不散的、雾霭般的忧伤,眼尾天然带着一抹微红,似嗔似怨。
她手下动作利落,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瞥向不远处静坐的师父——苏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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