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咖啡馆里异常安静，只有老奶奶粗重的喘息声和余想对着电话清晰描述的声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个沉稳如山的身影上。
终于，远处隐约传来了救护车特有的、由远及近的鸣笛声。
余想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看向马嘉祺，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侧脸的轮廓在窗外斜射进来的光线下，柔和而坚定。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快步进来，迅速而专业地接手。马嘉祺立刻站起身，简明扼要地向急救医生交代了老人的发病时间、症状、自己采取的措施以及用药情况，包括关键的血压、脉搏和血氧饱和度等生命体征的初步评估结果。他的叙述条理清晰，术语准确，没有一句废话。
“多亏了您及时专业的处理！”为首的急救医生听完，由衷地赞了一句，眼中满是敬佩。
马嘉祺只是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种沉稳的平静：“应该的。”
他退开一步，看着医护人员小心地将老奶奶安置在担架上，快速抬出咖啡馆。直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咖啡馆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感叹着，目光依旧不时飘向马嘉祺，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丁程鑫心有余悸地擦了把额头的汗，快步走到马嘉祺身边，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和后怕：“马哥！我的天！今天真是多亏有你在！不然我这小店……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我都不敢想！”他顿了顿，看着马嘉祺依旧沉静的脸，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这反应，也太神了！跟演练过似的！”
马嘉祺接过旁边服务生递来的湿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动作从容不迫。他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点笑意冲淡了眉宇间残留的凝重，显得温和而谦逊：“职责所在。碰巧而已。”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桌面和地面，“给你添麻烦了。”
“这叫什么话！”丁程鑫连连摆手，一脸的不认同，“你可是救了我的场！今天你和亚轩的咖啡，必须免单！算我的！”他豪爽地一挥手，又转向旁边惊魂甫定的服务生，“快，清理一下，给马医生他们重新做两杯热的拿手咖啡，压压惊！”
马嘉祺没再推辞，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就谢谢丁老板了。”
他转身，准备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还站在原地的余想。
女孩儿还握着手机，微微张着嘴，眼睛亮得惊人，像落入了揉碎的星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那眼神里有尚未褪尽的紧张，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炽热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崇拜？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的小兽。
四目相对。
余想的心脏猛地一跳，比刚才看脸时跳得更快更响。她看到他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望了过来，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那目光不再是面对病人时的凝重专注，也不是与朋友交谈时的温和淡然，而是一种平静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的打量。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消毒水淡香和高级羊绒织物气息的冷冽味道，似乎也随着他的走近而隐隐传来。
刚才指挥若定、掌控全局的医生，此刻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份因专业而生的强大气场还未完全散去，近距离带来的冲击力成倍增长。
余想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脑子里有个小人儿在尖叫：就是现在！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疯狂的心跳，在男人即将错身而过时，向前迈了一小步，脸上扬起一个明媚得有些过分的笑容，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和活泼，脆生生地开口：
“医生哥哥！”声音清亮，打破了咖啡馆刚刚恢复的低语氛围。
马嘉祺脚步顿住，侧头看她，眉梢几不可察地微挑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这个称呼是否属于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但并无不悦。
余想迎着他平静的目光，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带着点狡黠，指了指他刚才放回口袋的手包：“刚才看你从包里拿东西，好专业啊！里面是不是藏了个哆啦A梦的百宝袋？除了听诊器和药，是不是还有巧克力棒棒糖什么的，用来哄小朋友打针不哭的？”她歪着头，眼睛弯成月牙，语气半是调侃半是好奇，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空气安静了一瞬。
丁程鑫在一旁看着，有点想笑又有点替这大胆的小姑娘捏把汗。马嘉祺这人看着温和，其实边界感挺强的。
马嘉祺似乎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问题，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眼神亮晶晶的女孩儿，短暂的沉默后，薄唇边缓缓漾开一个极浅、却真实的笑意。那笑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轻轻漾开一圈涟漪，柔和了他略显清冷的轮廓。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真的伸手探进了自己那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毛大衣口袋。
余想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了一样东西——不是预想中的听诊器，也不是药瓶，而是一颗独立包装的水果硬糖。
粉嫩嫩的包装纸，在咖啡馆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光，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图案。
他摊开掌心，那颗桃子糖静静地躺在他干净的手心里，与他沉稳的气质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哄小朋友的没有，”他看着余想瞬间变得惊讶又带着点惊喜的眼睛，声音依旧是清润温和的调子，不疾不徐，却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不过，补充血糖的桃子味糖果，倒是有一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余想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丝温和的关切：“刚才吓到了吧？低血糖也可能引起不适反应。这个，给你压压惊？”
那颗粉色的糖果躺在他宽大的掌心，像一个温柔的秘密，一个意想不到的休止符，轻轻落在惊心动魄的乐章之后。
余想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脸颊的温度瞬间飙升。刚才伶牙俐齿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呆呆地看着那颗糖，还有他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掌心，捏住了那颗还带着他体温的桃子糖。塑料包装纸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谢…谢谢医生。”她小声嗫嚅着，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马嘉祺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有些无措的样子，眼底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平静。他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原本的位置。
宋亚轩一直坐在靠里的卡座，目睹了全程。他憋着笑，等马嘉祺坐下，才凑过去，压低声音打趣道：“马哥，行啊！随身带糖撩妹？这招我怎么没想到？不过……”他促狭地眨眨眼，“人家小姑娘明显被你帅晕了，光给颗糖就完事了？联系方式呢？不发展一下？”
马嘉祺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热拿铁，白瓷杯壁熨帖着掌心，氤氲的热气柔和了他侧脸的线条。他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在舌尖散开，目光却下意识地飘向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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