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想还站在原地,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颗桃子糖,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阳光给她微卷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侧脸红扑扑的,像她手里那颗糖包装上的水蜜桃。
他收回目光,落在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上,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一个被突发事件吓到的小姑娘而已。
给颗糖,安抚一下,很正常。”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联系方式?”他轻轻摇头,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惯有的、近乎刻板的疏离感,“不合规矩。”
宋亚轩夸张地“啧”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规矩规矩!又是你的规矩!马嘉祺同志,你的人生能不能有点意外惊喜?人家姑娘多可爱啊!眼神都快把你吃了!”
马嘉祺没接话,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后的醇香在口腔里蔓延。窗边那道奶油色的身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然细微,却顽固地不肯散去。那声脆生生的“医生哥哥”,还有她捏住糖果时微凉的指尖触感,都异常清晰。
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掠过那个方向。女孩儿已经坐回了她的高脚凳,正低着头,小心地剥开那颗粉色的糖纸。阳光跳跃在她微颤的睫毛上。
不合规矩吗?
也许吧。
余想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粉色的桃子糖放进嘴里,清甜浓郁的桃子香气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酸,瞬间驱散了残留的惊吓和心口的悸动。
甜蜜的滋味顺着味蕾蔓延,一路甜到了心底最深处,甚至让她忍不住偷偷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咪。
她一边含着糖,一边偷偷用余光去瞄那个靠里的卡座。
马嘉祺和宋亚轩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宋亚轩表情生动,偶尔还朝她这边挤眉弄眼一下,而马嘉祺则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颔首,侧脸在光影下显得轮廓分明又沉静。他端起咖啡杯的手指修长干净,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优雅。
余想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脑子里的小人儿疯狂尖叫:啊啊啊!近看更帅了!声音还好听!关键是人还那么好那么温柔!随身带糖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医生!
她迅速掏出手机,对着闺蜜群就是一顿猛烈的信息轰炸,手指快得几乎要擦出火星:
“姐妹们!!!惊天大反转!!!!”
“刚才那个帅裂苍穹的医生哥哥!他!救人了!超专业超冷静!帅炸苍穹!!”
“重点是!他!给了我一颗糖!桃子味的!!”后面跟着一连串疯狂尖叫和桃心乱飞的表情包。
“他还对我笑了!虽然很浅很浅,但真的笑了!声音苏断腿!”
“我没了!我真的没了!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我要去庙里还愿!!”
“而且他叫马嘉祺!我听到他朋友喊他名字了!马嘉祺!人如其名!又正又苏!”
闺蜜群瞬间被她的信息刷屏,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惊叹号和问号:
“?????救人的医生?桃子糖???”
“卧槽!这什么偶像剧情节!余想想你走大运了?!”
“马嘉祺?名字听着就好帅!快!照片呢!无图无真相!”
“要联系方式了没?这种极品错过天打雷劈啊!”
看到“联系方式”四个字,余想高涨的情绪像被戳了个小洞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一半。她懊恼地咬了一下嘴里还剩一半的糖,甜味里混进一丝涩然。
“没……没敢……”她蔫蔫地打字,“他朋友好像在打趣他,但他好像说……不合规矩?”她发了个委屈巴巴掉眼泪的表情,“感觉他有点……嗯,距离感?那种很礼貌但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群里一片哀嚎:
“规矩?!这年头帅哥都这么守‘规矩’的吗?”
“余想想同志!拿出你调戏隔壁系草的气势来啊!”
“别怂!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是医生吗?装病!挂他的号!制造偶遇!”
装病?
余想看着这三个字,眼睛倏地一亮!
对啊!他是医生!那他的工作地点……医院!
她猛地抬头看向马嘉祺的方向。卡座那边,马嘉祺和宋亚轩似乎已经结束了交谈,正站起身准备离开。宋亚轩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马嘉祺则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灰色大衣前襟。
余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会要溜走了!
几乎是身体快过大脑的指令,她蹭地一下从高脚凳上滑下来,抓起自己放在旁边的米白色羊羔毛外套和帆布包,像只敏捷的小鹿,几步就窜到了咖啡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拐角——这里是通往大门的必经之路。
她假装在整理自己帆布包的带子,实则耳朵竖得老高,心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着鼓点,手心又开始微微出汗。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的是马嘉祺,轻快些的是宋亚轩。
“真不一起吃晚饭了?丁哥说新到了一批不错的豆子,晚上想让你尝尝。”宋亚轩的声音传来。
“不了,晚上还有个病例讨论会。”马嘉祺的声音依旧清润温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下次吧。”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口。余想深吸一口气,在两人即将经过她面前时,猛地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喊道:
“马医生!”
马嘉祺和宋亚轩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她。
余想努力忽略宋亚轩那带着明显促狭笑意的眼神,只把目光锁定在马嘉祺脸上。她微微歪着头,眼睛弯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一点恰到好处的崇拜,语气真诚又热情:
“刚才真的谢谢你!不仅救了那位奶奶,还安慰大家!这颗糖,”她扬了扬手里还没吃完的糖纸,“特别甜!救了我的命!”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最大的勇气,脸颊飞起两朵红云,但眼神依旧亮晶晶地直视着马嘉祺那双沉静的眼眸:“那个……我……我能知道您在哪个医院高就吗?就是……就是……”她飞快地找着理由,脑子转得飞快,“万一我以后……或者我家人朋友……需要心内科专家的时候……”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笨拙的羞赧,像只努力藏起尾巴的小狐狸。
走廊里安静了一秒。
宋亚轩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马嘉祺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绯红、眼神却异常明亮执着的女孩儿。她身上那种鲜活蓬勃、甚至有点莽撞的生命力,像一道过于强烈的阳光,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她的借口拙劣得可爱,目的昭然若揭。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平静的湖面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但那点涟漪之下,似乎有什么更深的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就在余想以为他要再次用“不合规矩”四个字把她打回原形,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时,她听到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清润温和的调子,不高不低,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市中心医院,心内科。”他报出了名字,简洁明了。
余想瞬间感觉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眼睛亮得惊人,几乎要欢呼出来!
然而,没等她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马嘉祺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边界感:
“不过,希望不是因为‘需要’才来。”
他说完,目光在她瞬间凝固了一下的笑容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对着她和宋亚轩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灰色大衣的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他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大门走去。背影挺拔如松,很快融入门外初冬微寒的光线里。
宋亚轩落后一步,经过还僵在原地的余想身边时,憋着笑,飞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加油啊,小桃子!”然后也快步追了出去。
走廊拐角只剩下余想一个人。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颗皱巴巴的桃子糖纸,上面残留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尖。马嘉祺最后那句话,像一颗裹着糖衣的小小冰凌,甜过之后,留下一点清醒的凉意。
“希望不是因为‘需要’才来……”
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温柔地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却又不动声色地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余想慢慢低下头,看着掌心的糖纸。那点凉意并没有浇灭她心底的火苗,反而像是投入了新的燃料,让那簇名为“兴趣”和“征服欲”的小火苗“噗”地一声,燃烧得更旺了。
她小心翼翼地抚平那张粉色的糖纸,将它珍而重之地放进自己帆布包最里面的小夹层里,仿佛收藏起一个珍贵的信物。
市中心医院,心内科,马嘉祺。
她默念着这几个词,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重新向上弯起,最终扬起一个充满斗志和狡黠的、大大的笑容。
“马医生,”她对着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我们……医院见咯。”
她转身,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朝着咖啡馆大门走去,目标明确——回家,研究市中心医院心内科专家门诊的排班表!那颗桃子糖的甜味,似乎还在唇齿间久久不散,混合着初冬清冽的空气,酝酿着一场蓄谋已久的“偶遇”。
窗明几净的诊室里,初冬上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规整的窗格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淡淡的消毒水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冰冷,洁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马嘉祺坐在宽大的诊桌后,身上是纤尘不染的白大褂,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他正微微垂眸,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位老年患者的电子病历和最新的冠脉造影影像图。
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诊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待机时低微的嗡鸣和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叩叩叩。”
三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诊室的宁静。
“请进。”马嘉祺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复杂的血管影像上,声音是惯常的平稳清冽。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带着室外的微凉空气闪了进来。
“马医生早上好呀!”清亮活泼的女声,像一串风铃骤然摇响,瞬间冲淡了诊室里沉凝的消毒水味。
马嘉祺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睫。
余想就站在门口,笑容灿烂得晃眼。她今天穿了件暖洋洋的鹅黄色短款羽绒服,围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巾,衬得小脸越发精致,鼻尖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有点红,像颗可爱的小草莓。她手里还捧着一个……印着巨大卡通草莓图案的马克杯,杯口正袅袅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