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拖着尾音钻进走廊时，严浩翔刚把最后一道物理大题的步骤誊抄完。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被红笔圈出的“动量守恒”四个字尤其醒目——这是他琢磨了半节课才找到的捷径，比教辅书上的标答至少少了三个步骤。
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抬眼时正对上斜前方贺峻霖的视线。对方手里捏着刚发下来的周测卷，卷首的98分像枚小小的勋章，只是附加题那道被红笔打了叉的空，在一片红勾里显得格外扎眼。
贺峻霖没说话，只是把卷子往两人中间的空位推了推。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水味，严浩翔看见他指尖在那道题的第三问上顿了顿，指甲修剪得干净，透着点淡淡的粉。
“标答用的动能定理，”贺峻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教室里翻书的沙沙声，“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严浩翔拿过卷子，笔尖在“摩擦力做功”几个字底下划了道线：“这里错了。接触面光滑，摩擦力其实是内力，不用算进去。”他从笔袋里抽出自己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滑块模型，“用动量定理更直接，你看——”
贺峻霖凑近了些，校服袖子蹭过严浩翔的胳膊，带来一点布料摩擦的轻响。窗外的月光刚好漫过桌沿，把严浩翔写的公式照得透亮，那些他卡了半节课的节点，被对方三言两语拆解得干干净净。等他讲完，贺峻霖忽然笑了，指尖点了点严浩翔卷首的100分：“上次数学期末考，最后那道大题，你的步骤里是不是多写了个负号？”
严浩翔的笔顿了顿。那道题他明明算对了结果，却故意在中间步骤留了个无伤大雅的错处，最后以99分屈居第二。贺峻霖当时拿着100分的卷子冲他扬眉时，眼里的光亮得像星星，他没敢说，那是他故意让的。
“谁让你总霸占第一的位置。”他别开脸，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贺峻霖低低地笑起来，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那这次物理，我这两分，算你让我的？”
“才不是。”严浩翔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红笔写的100分在灯光下有些刺眼，“是你自己漏看了条件。”
“哦？”贺峻霖拖长了调子，忽然伸手翻过他的草稿纸，在背面空白处写下一行字：“下周六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物理竞赛题。”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不许再藏步骤。”
严浩翔看着那行清隽的字迹，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撞见贺峻霖的事。对方抱着本大学物理坐在窗边，阳光落满他的侧脸，睫毛在书页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当时没敢上前，只是在书架后站了很久，听着翻书的声音像落在心尖上的雨。
“这次模拟考，”贺峻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想跟你并列第一。”
严浩翔抬眼，撞进他眼里跳动的光。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把两人交叠的试卷照得透亮，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忽然变得像藏着秘密的星图。他拿起红笔，在贺峻霖画的那个对勾旁边，又添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卷首的分数。
“不止这次。”他说。
教室里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数着悄悄溜走的时光。贺峻霖看着那个箭头，忽然弯起眼睛，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那边又推了推，直到两张卷子的边缘紧紧挨在一起，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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