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深，但火堆只剩暗红。魏清正把所有人叫起来：
“水源在北边，老周说‘危险’，多半是有了什么预感，我们最好还是信他的话。但现在水源紧缺，天亮前咱们必须拿到水，否则明天谁也走不动。所以大伙只能冒险了，大家记得凑在一块儿，谁也不要掉队。”
千雪自请探路，格鲁姆背起钱明——伤肩肿得发亮，每颠一下都冒冷汗。其余人排成单行，老周被宿九川和冷大勇夹中间，脚腕的血早凝成黑壳。
石林像迷宫，月光透不进来，只能靠千雪指尖一点磷粉指路。走到第七个弯，地面忽然没了影子——不是月光消失，而是影子自己活了：一团团漆黑、没有固定形状的怪物贴着地面、石壁、人的脚踝，像墨汁里伸出的触手。
“别碰！”千雪低喝，甩出替身卷轴，纸人刚落地就被黑影撕成碎片。
格鲁姆抡拳砸地，石屑四溅，可阴影被砸散又迅速聚拢，反倒顺着他的石臂往上爬。魏清正撑开领域，金光只让黑影停顿一瞬，随后像水一样渗进来。
“跑！”魏清正一声断喝。
众人转身狂奔。黑影如潮，在脚边翻涌，发出婴儿啼哭似的尖啸。老周踉跄中喷出一口毒雾，只让黑影稍退半步，却把自己呛得直咳。
前方石壁陡然断裂，一片开阔原野铺展——满地长着半人高的发光植物，叶片像玻璃，脉络里流动蓝白冷光。黑影追到边缘，被光一照便“嗤啦”作响，冒出黑烟，像沸油里泼了冷水。
惨叫此起彼伏。黑影扭曲、蜷缩，最终化作一缕缕细若发丝的暗纹，飘向人群。魏清正和老周因领域与心核护体，暗纹被弹开；其余八人却无处可逃，暗纹钻入皮肤，瞬间隐没。
光原寂静了。
钱明喘得像破风箱，却发现左肩的肿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可整条胳膊却覆上一层黑曜石般的薄膜，关节处闪着冷光。
方小慧的右眼瞳孔变成深紫，眨一下就能看见风的方向，但左眼却像蒙了层灰，视野只剩一半。
宿九川的指节突长出骨质倒刺，能轻易削断树枝，可每用一次，掌心就裂一道血口。
冷大勇的跑动速度陡增，脚底却留下一滩滩黑水脚印，踩过的地方草叶瞬间枯萎。
……
魏清正让众人围成一圈，借着植物冷光检查伤势。千雪用忍刀挑起一片碎裂的黑影，皱眉：“阴影死后化咒，附身即契约——有利亦有弊。”
格鲁姆把三枚黑曜石钉插在地上，钉影在冷光里扭曲挣扎，像在印证她的话。
没有伤亡，但每个人都带着新的枷锁。
魏清正抬头，光原远处有条银带似的溪流在夜色中闪烁。
“就地扎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夜风更沉，“先活过今晚，再想办法解咒。需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不解，这咒子似乎会有些用处。”
发光植物随风摇曳，蓝白冷光像无声的潮水，把众人连同他们的影子一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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