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边缘的午后,烈日像一口烧红的铁锅扣在头顶。风从干涸的河床深处吹来,带着干裂泥土与陈年苔藓的腥味,鹅卵石被晒得发烫,踩上去仿佛踩在碎炭上。安娜把额前汗湿的长发别到耳后,回头确认队伍,声音不高,却像一股清凉的泉水滚过众人心口:“再坚持十分钟,前面那块背风坡可以休息。”
陈晓拄着临时削的树枝,脚踝肿得比早晨更粗。李思思半扛半搀,嘴里碎碎念:“再拐一下,我就把你扔河里——虽然河早就干了。”
陈晓苦笑:“你扔得动,我请你吃三天胡斌的特调炖石蜥。”
胡斌背一口小铝锅,笑得眼睛只剩缝:“先说好,辣度只接受微辣,爆辣免谈,我胃不好。”
走到高地边缘,李思思忽然抬手:“安娜,看!”远处背风坡后,一缕灰白的烟像细蛇贴着岩壁蜿蜒上升。
众人对视一眼,张海洋把血迹斑斑的外套往手臂又缠一圈,低声道:“活人的味道。”
他们踩着哗啦作响的碎石爬上去,热浪里空气像被扭动的玻璃,远处的营地仿佛海市蜃楼。营地比想象中更简陋:几根歪斜木桩撑着巨叶屋顶,藤蔓像疲惫的手臂垂挂;篝火噼啪,头骨锅里的浓汤翻滚,香得诡异。
浓汤旁边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健硕,穿着破烂但看得出原本是专业户外装的夹克,脸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神锐利如鹰。女的则相对瘦小灵活,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紧身衣,头发剃得很短,脸上涂抹着几道泥土作为伪装,眼神警惕而机敏。
看到安娜等人出现,两人立刻像受惊的动物般弹起,摆出防御姿态。男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女的则身体微微下伏,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环境消失。
“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安娜立刻用英语喊道,同时双手摊开,掌心向上,示意无害。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人身上散发着不同于普通人的能量波动。
听到英语,那一男一女明显愣了一下,警惕稍减,但并未放松。
“你们……是美国人?”安娜试探着问。
“听你这口音,是来自巴西的吗?怎么会和一群东亚孩子在一起?”女人问道。
“是,我和我的同学误入了这里,正在寻找逃脱的办法。”安娜忐忑的说道。
一番紧张的交流后,双方放下了部分戒心。
男的叫杰克·罗根(Jack Logan),女的叫艾米丽·沃森(Emily Watson)。两人是五年前一支深入“百慕大三角异常区”的私人探险队的成员。他们的船只在风暴中卷入此地。队伍中其他非异能者成员,在最初的混乱和各种诡异生物袭击中相继丧生。只有拥有变形能力的两人活了下来。
“我能变成这个。”杰克指了指篝火旁放着的一个巨大、破旧的背包,背包上印着一个模糊的飞蛾图案。下一秒,他整个人忽然塌陷、扭曲,骨骼“咔啦”作响。破旧的户外夹克被撑裂,一对覆满灰褐绒毛的膜翼自背后霍然张开,翼展足有三米。翼膜上的纹路像干裂河床,又像古旧的地图。头颅拉长,复眼鼓突,口器探出——一只缩小却仍旧骇人的“天蛾人”立在原地。巨翼掀起热浪,吹得篝火摇晃,火星四溅。变形只持续了三秒,他便收了翼膜,重新化为人形,肩背处的衣料已成碎布条。“靠这一招,我能让天空离我近一点,也能躲过很多危险的掠食者。”
等到男子恢复原形,女人也动了。她原本蹲在火旁,眨眼间却像被泼上一层会流动的岩石色油漆。皮肤、头发、衣物迅速与四周环境同化,只剩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轮廓。她贴着岩壁横移两步,整个人便“溶解”在背景里,肉眼再难捕捉。半息后,她又从一块阴影里“析出”,手里多了一把骨质匕首,刃口泛着幽冷的青白。“我受了蜥蜴人的传承,有隐身能力。”
“我们在这里五年了。”杰克拿起一个用坚韧兽皮包裹的厚本子,打开。里面是用炭笔、植物汁液甚至某种生物血液精心绘制的图画和密密麻麻的注释。“这是我们的‘蛊域生物图鉴’和部分可食用植物记录。我们对这片区域的了解,比你们多得多。”
安娜和队员们看着那本记载着各种狰狞怪异生物和奇特植物的图鉴,又惊又喜。这简直是生存宝典!
“我们需要帮手。”艾米丽直言不讳,“探索更深处,寻找出路,两个人太危险。你们人多,安娜能治疗,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作为交换,我们共享图鉴和生存经验。”
安娜与队员们快速交换了眼神。这两个美国异能者虽然来历不明,但五年生存经验和他们整理的情报价值巨大。而且,他们的目标也是离开这里。
“成交!”安娜伸出手,“合作愉快,杰克,艾米丽。”
两支队伍在篝火旁汇合。李思思好奇地翻看着那本珍贵的图鉴。张海洋默默记下几种标记为“危险”的生物特征。陈晓的脚踝在安娜的绿芒下彻底愈合。一股新的力量注入了安娜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