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未散,瀑布像一条银龙垂帘,声浪震得人心口发颤。血虫圣佛悬在空里,翅翼轻振,洒下细碎的光屑,像替黎明提前点亮了灯。
陈木生先一步踏入水帘,水雾拍在脸上,凉得他倒吸一口气。他回头,看见王静把卍字木牌护在胸前,一步一滑地跟上,眼里闪着又怕又亮的光。
“跟紧我,别摔成落汤鸡。”他伸手,拽住她手腕,声音被水声撕得七零八落,却带着笑。
外圈的金色傀儡刚转过弯,韩澈与许可已贴着岩壁溜到它背后。军刀撬开膝关节,金属“吱呀”一声,像老木门被推开。傀儡晃了晃,还未来得及回头,郑凯的旗杆已横扫而来,“当——”脆响震得洞壁回音乱窜。
“左边还有一个!”许可低喊,话音未落,图特摩斯自水雾中踏出,权杖顶端燃起极细的一线金红,像缝衣针穿过布料,精准地点在傀儡脊背。金线所过之处,关节熔断,傀儡“哗啦”散成一堆零件,还冒着热气。
洞内,卡莱尔的水晶台亮起符纹,光网刚要张开,白心已横身挡在前方。巨象的耳朵拍动,月华如潮,把符纹拍得七零八碎。卡莱尔愣住,杖尾敲地,却敲出一声空洞的回响。
“够了,老头。”伊万的声音从光幕内传来,低沉却带着笑,“再打下去,你的金子可就要被我们拆光了。”
光幕内,藤蔓“茧”一根接一根断裂。血虫圣佛的翅翼掠过,红丝如刀,又温柔得像替人掖好被角。帕查拉落地,一把草药糊拍在伊万肩头:“旧伤未好,别乱吼。”
刘威夺回火种袋,打火机“啪”地窜起火苗,他朝空中晃了晃,像在打招呼:“自由了,各位!”
卡莱尔看着满地断肢的金傀儡,又看看横在眉心的权杖火光,终于叹了口气,把木杖横举过顶:“投降。金子可以熔,命只有一条。”
白心用长鼻卷起他的腰,轻轻放到一旁,象目里带着无奈:“我也不想再守着一潭死水了。”
……
溶洞深处,金矿脉在晨光里闪烁,像一条沉睡的龙。白泽踏在龙脊上,独角轻点,月华如水银泻地,冲散残留的符纹。它回头,望向满地的金屑与碎晶,声音温润:
“既想飞,就用这些金子做骨吧。”
血虫圣佛主动请缨当“船灵”,翅翼展开,洒下血金色磷粉。图特摩斯把权杖插入矿脉,太阳火引出金流,像熔化的夕阳,沿着白泽划出的纹路缓缓流淌。韩澈与许可拆下傀儡四肢,改造成折叠支架;顾茜蹲在龙骨旁,炭笔在地上飞快勾勒,每一笔都伴着她的碎碎念:“弧度再收一点……对,像鸟翼,像夕阳下的镰刀。”
叶芷带女生们熬树脂,锅下火光跳跃,映得她们的脸红扑扑。树脂里掺进孢子囊,熬成淡蓝的黏合剂,刷在龙骨外壁,像给金子穿上一层轻纱。郑凯与蒋舟赤膊抬着金片来回跑,汗水滴进金流里,发出“嗤嗤”白雾,像给龙骨注入热气。
陈木生搅着锅,勺柄敲在锅沿,发出轻快的节拍。他抬头,看见伊万扶着洞壁走来,狼瞳里映着金火:“真要把这大家伙送上天空?”
“先送上去,再谈怎么飞。”陈木生笑,把沾满树脂的手在裤腿上抹了抹,“放心,船头给你留旗杆位。”
刘威把打火机贴在龙骨上,火苗舔过金面,映出他满是汗渍的脸:“金子啊金子,你可得争气,别让我们刚上天就掉海里。”
血虫圣佛悬在龙骨前端,童声清亮:“旗杆位已预留,旗手请就位。”
众人哄笑,笑声在溶洞回荡,震得矿脉闪了闪,像也在回应。
……
第三日傍晚,船体基本成型。金梁为骨,月华帆为翼,船腹留出环形夹层,可容十人卧躺。没有香槟,也没有剪彩,大家把第一锅荧光蛙骨汤倒进暗河,汤雾升腾,映出一张张疲惫却发亮的脸。
卡莱尔抚摸着船舷,金色瞳孔里第一次露出孩子般的好奇:“原来,天空也能被踩在脚下。”
白心用长鼻轻触船腹,月华如潮水涌入,整艘飞舟缓缓离地,一米、两米……直到悬停在瀑布顶端。水雾被金帆劈开,彩虹横贯,像给众人披上一条光的绶带。
然而,没有人下令启航。
陈木生把佛像空壳嵌进船灵底座,合掌轻念:“愿此舟渡人,也渡心。”然后,他转身,看向众人:“船有了,方向也有了,但我们要等——等蛇骨集合的信号,等所有同伴到齐。”
伊万把断成两截的金属旗杆横放在船首,狼瞳映着晨辉:“旗杆在此,旗还未织。等我们把所有人接上来,再一起升帆。”
血虫圣佛振翅,金帆鼓满月华,却只是静静悬停,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鸟。
飞舟之下,瀑布轰鸣,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远行,擂鼓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