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像一张湿透的毯子,盖在瀑布上空。飞舟悬在雾顶,金帆未张,龙骨却发出低低的嗡鸣,仿佛预感到什么。白泽独角的银辉一寸寸扫过船腹,那里裂开一道缝隙,液态的金与月华混作漩涡,像黎明前最后一场梦。
“铸器开始。”它声音轻,却压住了瀑布的咆哮。
液态金属自裂口流出,悬停空中,十团光胚在月辉里旋转,渐渐拉长、压扁、锻出棱角——弓、杖、双刃、臂铠、双匕、链锯、袖箭、火燧、秤坠、保鲜罐。每一件都呈暗金底色,月华游走如呼吸。没有锤击,没有砧火,只有银辉一次次落下,像在给金属注入心跳。
第一个被召唤的是伊万。他赤足踏上船舷,狼瞳映出长弓的弧线,黄金猎弓自动落入掌中,弦丝轻颤,发出一声近乎亲昵的低鸣。月华在弓臂汇成滑轮,矢尾凝成狼牙形,与他肩头的旧伤完美呼应。他拉满弦,矢尖指向夜空,却没有释放,只是默默感受那股与他血脉同步的律动——猎杀与救护,原来只隔一线。
图特摩斯第二个被光胚寻到。荷鲁斯之刃贴上他腰侧,太阳火纹路与权杖同频闪光,裂纹在火流中自愈。他深吸一口气,古铜血再次沸腾,眼底映出沙漠的幻影,仿佛又站在尼罗河畔的晨曦里。
陈木生被第三道光照中。卍字禅杖悬停于他面前,木芯来自血虫圣佛蜕下的鞘,外覆金流。他伸手,禅杖主动落掌,温润愿力沿掌纹回流,碎裂佛像的残影在他背后重新勾勒,金线勾出慈悲相,却带着虫翅的纹路——他失去的“金粉”在这一刻全数归来,甚至更盛。
第四件风神臂铠寻上郑凯,第五件镜影匕首贴上蒋舟,第六件月华链锯环绕韩澈与许可——两人各握一端,锯齿在月光里无声旋转,像一条等待命令的银蛇。第七件太阳火燧落入刘威掌中,火口自动对准他的打火机,仿佛老伙伴重逢;第八件虫血袖箭套上帕查拉前臂,箭巢中空,等他填入草药或毒液;第九件金秤吊坠悬在孙燕颈侧,微光一闪,已替她称出暗河水的毒性;第十件月凝保鲜罐落在爱米丽怀里,罐壁泛起淡蓝霜花,把她昨夜剩下的蛙骨汤瞬间封存。
光胚散尽,船舷边却还有几人空着手。王静把卍字木牌背在身后,目光掠过禅杖,又默默垂下;周小胖揉着右臂淤青,朝保鲜罐咧嘴一笑,却什么也没说;李博文推了推眼镜,镜里映出链锯的银光,他轻声叹息,似在感慨“经卷不敌锋刃”;顾茜把速写本抱在胸前,炭笔在耳后晃了晃,她目光掠过匕首,却只是抿了抿唇;林澜把相机挂在颈侧,镜头对准灵器,快门“咔嚓”一声,替自己留下“见证者”而非“持有者”的影像。
白泽收回独角,银辉渐暗,声音却温润:“器有择主,亦择时。未得者,非无份,只是此刻未至。守好己心,自有归处。”
王静抬头,朝它轻轻一笑,眼底那层空洞似被月华冲淡:“那我就先当好大家的灯。”她举起木牌,卍字在月光下泛起柔光,像回应。
周小胖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没事,我负责把大家喂饱,也算大后勤!”他抬手去够保鲜罐,爱米丽笑着递给他一块封存好的蛙腿,“先尝尝,封得刚刚好。”
李博文合起经卷,朝韩澈与许可拱手:“链锯交予二位,我仍在后方为你们诵咒。”声音低,却稳。
顾茜把相机对准自己,快门一闪,笑容被定格:“我记录,也守护。”
林澜放下相机,望向仍未散尽的月华:“我看得见,也带路。”
灵器分罢,实力回充。伊万拉满弓弦,月华矢在指尖凝成寒星;图特摩斯交叉双刃,太阳火与月华在他周身交汇成一圈金白光晕;陈木生轻顿禅杖,愿力涟漪扩散,船板裂缝瞬间平复。
然而,喜悦未散,白心忽然昂首,巨耳拍动,象目深处掠过一丝罕见慌乱。它长鼻卷起,重重敲在甲板,发出低沉鼓鸣,心灵之声同时在众人脑海响起:
“地脉……乱了。有东西在吸取灵地根核,半刻后此处将塌陷。”
“蚀界蠕虫。”白泽声音骤冷,银鬃炸起,“专吞灵脉,巢穴一旦形成,方圆十里化为真空陷坑。”
图特摩斯握紧权杖,指节泛白:“更糟的是,它嗅到飞舟的月华储能,会优先追猎我们。”
伊万抬眼,黄金猎弓在他掌中发出细微震颤,似在催促。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升帆,离陆。先避灾,再谋图。”
“同意。”陈木生点头,禅杖一顿甲板,愿力光纹扩散,稳住众人脚下,“船在,人在,才有以后。”
卡莱尔沉默片刻,终是叹息,黑木杖横放胸前:“眷属之约未解,我随你们走。灵地既毁,守也无用。”
白心屈膝,月华如潮涌入船腹,飞舟微微震颤,金帆无风自扬,却未前冲,只是静静悬停,像一头蓄势的猛禽,等待破晓的尾风。
远处,地表开始轻微起伏,像巨兽翻身。
飞舟之下,瀑布水幕骤然倒卷,仿佛连水流都在逃离即将到来的深渊。
白泽独角亮起,声音低而坚定:
“帆已张,舟已起,方向——蛇骨。”
众人立在甲板,或握灵器,或抱空牌,或举相机。
未得器者,站在得器者身旁,影子被月华拉得很长,像并肩的桅杆。
飞舟悬浮,未动,却在静默中宣告:
下一站,集合点,也是风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