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在脚下咆哮,风像被谁磨快了刃,一刀刀割在皮肤上。三十个人挤在不足三里的礁岛上,背后是枯林,面前是灰蓝的无尽海——退路已断,唯有造船。
郑涛把半截铁驭臂甲插在沙里,当临时指挥杆。“跟着星尘练过机械的,出列!”他自己、林淼、凌霜、柳叶、莫北、吴小雅六人站成一排,像被海浪磨亮的刀背。他们先把携带的纳米核心碎片、碎裂的冰火剑柄、残缺的蜂群机舱、断成两截的荷鲁斯之镜框架,一股脑摊在沙滩上,开始拆解、归类、编号。
凌霜把冰剑残柄塞进纳米核心凹槽,寒气瞬间在金属表面结出霜花;柳叶用断藤镯缠住镜框裂缝,碧丝渗入金属,像给钢铁打上植物铆钉;莫北把蜂群机舱的齿轮一颗颗拆下,嵌进纳米核心边缘,做成手动绞盘;吴小雅把碎冰火剑柄的导线扯出,缠在绞盘手柄上,做成简易转向杆。六人配合默契,不说话,只有金属碰撞和霜花碎裂的轻响。
安娜带着张海洋、陈晓、罗雪在枯林里转圈,把还能吃的野藤、带汁液的树皮、可食用的冰藻,一股脑塞进残破背包。罗雪把最后一颗青果掰成四份,每人一份,声音轻却坚定:“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劈木头。”张海洋用残破鳃膜包裹冰藻,防止水分蒸发;陈晓用蹼指挖开树皮下的小虫,扔进罗雪的小锅——那是他们仅剩的炊具。
第三日黄昏,一艘怪模怪样却结实的冰铁船静静躺在沙滩上。船身由纳米金属框架+冰层+植物纤维层层胶合,外层覆满碧丝藤网,像给钢铁穿上一件活的藤甲;船首是断冰火剑柄拼成的冰晶撞角,船尾是手动绞盘+转向杆的简易舵;船腹两侧,莫北把最后十二枚蜂群齿轮改成手动桨,六人一组可摇动;船舱底部,凌霜用残冰火剑柄寒气凝成一层薄冰,防止海水腐蚀金属。
老周把最后一点淡水倒进锅里,蹲在船首,拘谨地搓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蛊王爷……这海,怎么找陆地?”
深青指环泛起幽光,蛊王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傲慢,却多了一丝慵懒的得意:“有本王眷族之处,便是陆标。”他话音落下,沙地突然鼓起一道湿痕,一只巴掌大的潮虫钻出,甲壳泛着金属光泽,头顶却长着细小的蛊纹。它朝老周晃了晃触角,又钻进沙里。
“我的巨型潮虫族裔,被时空乱流卷到此界,遍布各岛。”蛊王爷的声音在众人脑海回荡,“它们的气息,便是本王的罗盘。跟着它们,你们不会迷路。”
老周长长舒了口气,像把一整天的疲惫都吐进海风里。
残阳把海面染成暗红,船被推下浅滩,冰水漫过脚踝。郑涛站在船首,把断铁驭臂甲插在舵旁,声音被海风吹得七零八落,却足够坚定:“上船!目标——陆地!”
三十人依次登船,脚步在冰铁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凌霜转动舵杆,冰晶撞角破开第一道浪;莫北摇动绞盘,十二枚齿轮桨同时拍水,船身缓缓离岸;安娜把最后一点青果渣抛向空中,像对留在原地的同伴告别。
船首破开灰蓝海水,驶向无尽的海平线。身后,礁岛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粒黑点,被海浪吞没。
风在耳边呼啸,浪在脚下咆哮,三十道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三十柄尚未出鞘的剑,锋芒未现,却已指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