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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烛火通明，原本零散的客人早已被清空，只剩下黑衣侍卫分列两侧，肃杀之气弥漫。
顾染曦端坐正中，官袍整齐得不带一丝褶皱。她指尖轻叩桌面，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张凌赫按剑立于她身侧，目光如炬扫视四周。
沈诺一袭红衣自楼梯缓缓而下，霎时成为全场焦点。
“大人，就是此女。”一名侍卫低声道。
顾染曦抬眸，目光如冰刃般刮过沈诺全身：“姓名，来历，入京目的。”
三问连珠，不容喘息。
“沈诺，自山中来，访友。”沈诺答得从容，目光不经意扫过顾染曦腰间玉佩——那上面刻着特殊纹样，与师尊书房暗格中的一枚别无二致。
顾染曦冷笑：“访友？今日城外刺杀长公主的杀手尸身上，皆有点穴致死的痕迹。据本官所知，这等手法非寻常人所能为。”
“大人以为是我所为？”
“本官只信证据。”顾染曦起身，缓步走近，“伸出手来。”
沈诺依言伸手。顾染曦二指搭上她腕间，忽然发力！这一搭看似诊脉，实则暗藏内力试探。
两股内力一触即分，顾染曦眼中闪过惊异，随即恢复冷冽：“好深厚的内力。姑娘这身功夫，师从何人？”
“山野之人，不足挂齿。”
“哦？”顾染曦逼近一步，“那姑娘可识得‘凤舞九天’？”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张凌赫握剑的手紧了紧，侍卫们更是屏息凝神。
沈诺神色不变：“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据说失传已久。”
“是么。”顾染曦忽然出手如电，直取沈诺面门！
这一招来得突然，角度刁钻，竟是祈清独门绝学“摘星手”！
沈诺下意识侧身避让，右手两指并起点向对方腕间——正是日间对付杀手的招式。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过三招。顾染曦招招狠辣，沈诺却只守不攻，身形飘逸如凤舞。
“够了！”张凌赫忽然横剑隔开二人，“染曦，未有实证，不可动武。”
顾染曦收势后退，眼中寒芒更盛：“将军也看见了，这般身手，岂是寻常访友之人？”
张凌赫看向沈诺，目光复杂：“姑娘今日是否在城外救过长公主？”
“恰逢其会。”
“那杀手尸身上的点穴手法...”
“防身之术，不得已而为之。”
顾染曦冷笑：“好个不得已！依本官看，你与那些杀手本是一伙，苦肉计罢了！”
“大人办案，全凭臆测？”沈诺淡淡反问。
“你！”顾染曦欲再出手，却被张凌赫拦住。
“染曦，未有实证，不可妄下论断。”张凌赫转向沈诺，语气稍缓，“沈姑娘，近日京城不太平，还请姑娘暂留客栈，莫要随意走动。”
这看似劝告，实为软禁。
沈诺尚未回答，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好热闹啊。”刘耀文斜倚栏杆，面具下的唇角微扬，“顾大人办案真是越发威风了，半夜三更围堵客栈，就为为难一个弱女子？”
顾染曦面色一沉：“刘耀文，你在此作甚？”
“自然是...”刘耀文纵身跃下，轻巧落在沈诺身侧，“英雄救美了。”
他话音未落，另一侧楼梯传来温润嗓音：“顾大人，张将军，别来无恙。”
张真源缓步而下，白衣胜雪：“太子殿下听闻顾大人在此办案，特命在下来看看可有需要相助之处。”
顾染曦眼神微变。刘耀文出现已属意外，连太子的人都来了，这红衣女子究竟什么来历？
张凌赫抱拳：“有劳张先生回禀太子，大理寺公务，不敢劳烦殿下。”
“将军客气。”张真源微笑，“只是这位沈姑娘是长公主的贵客，若有什么误会，恐怕不好交代。”
“长公主的贵客？”顾染曦蹙眉。
就在这时，客栈外忽然传来通报：“长公主驾到！”
烛火摇曳，柯眠在一众侍女簇拥下款款而入，环视全场，唇角带笑：“本宫来得可是时候？听说本宫的救命恩人，被顾大人当嫌犯审问了？”
顾染曦神色不变，行礼道：“殿下言重，臣只是例行问话。”
“是么？”柯眠走到沈诺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手，“那问完了吗？本宫可要带沈姑娘回府歇息了。”
“这...”顾染曦迟疑片刻，“案件尚未查明，恐怕...”
“顾大人。”柯眠笑容微冷，“你是在怀疑本宫包庇嫌犯？”
“臣不敢。”
“那就好。”柯眠转向沈诺，瞬间又笑容和煦，“妹妹受惊了，随姐姐回府吧。”
沈诺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刘耀文抱臂看戏，张真源垂眸不语，张凌赫面露难色，顾染曦眼底隐有不甘。
这京城的水，果然深得很。
“多谢殿下美意。”她轻声道，“只是沈诺习惯独居，不敢叨扰。”
柯眠眼中闪过诧异，随即笑道：“既然如此，本宫在城南有处别院，清静雅致，妹妹若不嫌弃，可暂住那里。”
这次沈诺没有推辞：“多谢殿下。”
柯眠满意点头，转而看向顾染曦：“顾大人，沈姑娘是本宫的贵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可有异议？”
顾染曦沉默片刻，缓缓道：“臣遵命。只是若日后查案需要，还请沈姑娘配合。”
“自然。”沈诺淡淡应道。
柯眠携沈诺离去，侍卫们纷纷让道。经过张凌赫身边时，沈诺脚步微顿，目光在他腰间佩剑上停留一瞬——那剑柄纹样，与她记忆中某个血腥夜晚看到的如出一辙。
客栈外马车渐远，堂内气氛依旧凝重。
刘耀文伸了个懒腰：“戏看完了，散场散场。”说着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张真源对二人拱手：“在下也告辞了。”
待众人离去，张凌赫看向顾染曦：“你今日太急了。”
顾染曦冷笑：“那女子绝不简单。她使的招式...像极了那个人。”
“祈清已死十年。”
“是啊，死了。”顾染曦摩挲着腰间玉佩，眼神晦暗不明，“可他的影子，却回来了。”
长公主马车内，柯屏退左右，亲自为沈诺斟茶。
“妹妹何必拒绝本宫好意？那别院虽好，终究不比公主府安全。”
沈诺接过茶盏：“殿下今日为何帮我？”
柯眠轻笑：“因为你是祈清的徒弟啊。”
见沈诺眼神微变，她又道：“不必惊讶，本宫与祈清...是故交。他腕间那道凤形疤痕，还是为本宫所伤。”
沈诺握杯的手微微一紧。
柯眠似无所觉，继续道：“这京城想他死的人很多，念他好的人也不少。你既是他的传人，便该小心行事。”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尤其是顾染曦。”
“大人与师尊有怨？”
“怨？”柯眠轻笑，“她可是祈清最疼爱的小师妹啊。”
马车忽然一顿，窗外传来侍卫惊呼：“有刺客！”
箭雨破空而来！
沈诺猛地将柯眠护在身后，袖中银丝飞舞，击落数支箭矢。
刀光剑影中，她忽然瞥见远处屋顶上一道白影——那人面带银具，袖手而立，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
四目相对刹那，那人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诺心中一凛。
那身影，像极了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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