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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死寂无声。陛下颤手指着三皇子,气息微弱:“逆子...你...”
三皇子面无人色,踉跄后退:“父皇...儿臣...”
王橹杰黑袍无风自动,袖中隐约有黑气缭绕。朱志鑫立即挡在龙床前:“大祭司,御前不可造次。”
柯眠轻笑:“好一出父子相残。”她缓步走向龙床,“皇兄,既知是三皇子下毒,传位诏书该重拟了。”
陛下剧烈咳嗽,血沫自嘴角溢出:“传...传位太子...”
马嘉祺跪在榻前:“父皇保重龙体要紧。”他转向张真源,“快施针!”
张真源银针连施,陛下喘息稍平,却仍意识模糊。
三皇子忽然厉笑:“来不及了!蛊毒已入心脉,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他猛地撕开衣襟,心口赫然一道黑色纹路蔓延,“儿臣以身养蛊,父皇中的是子母连心蛊!”
举座皆惊。子母连心,母蛊死则子蛊亡,反之亦然。三皇子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王橹杰阴笑:“殿下既存死志,不如让这皇宫...陪葬如何?”他袖中黑气暴涨,竟化作无数毒虫涌向众人。
混乱中,沈诺忽觉腕间东宫令发烫。她福至心灵,猛地将玉符按向三皇子心口!
“啊——!”三皇子惨叫一声,心口黑纹如遇克星般急速消退。
马嘉祺喝道:“东宫令乃千年寒玉所制,专克蛊毒!”
王橹杰见状欲逃,却被朱志鑫袖中飞出的金线缠住:“大祭司,还是留下吧。”
柯眠忽然拍手:“精彩!可惜...”她指尖轻弹,一枚金针没入陛下眉心!
陛下猛地睁眼,随即气绝身亡。
“皇兄!”柯眠扑到榻前,泪如雨下,“你怎忍心抛下臣妹...”
变生肘腋,众人皆怔。
马嘉祺目眦欲裂:“姑母!你——”
柯眠抬起泪眼:“陛下遭逆子毒手,不幸宾天。太子殿下,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她目光扫过三皇子与王橹杰,“将此二人押入天牢!”
禁军涌入拿下二人。三皇子癫狂大笑:“柯眠!你与我合谋时可不是这般说——”
话音戛然而止,他喉间插着柯眠发间金簪。
“逆子弑父,又欲污蔑本宫。”柯眠拔回金簪,血珠滚落在地,“死有余辜。”
满殿死寂。唯有王橹杰阴冷笑声:“长公主好手段...可惜啊可惜...”
他忽然化作黑雾消散,只余空袍落地。朱志鑫金线收回,线上沾着漆黑血迹:“遁术?倒是小瞧他了。”
马嘉祺缓缓起身,面寒如霜:“姑母是否该给孤一个解释?”
柯眠拭去脸上血点:“殿下以为,陛下为何突然中毒?”她走向沈诺,“因为有人提前触动了蛊母。”
她指尖挑起沈诺下颌:“本宫很好奇,姑娘是如何未卜先知,提前取走蛊母的?”
沈诺平静回视:“民女不知娘娘何意。”
“是么?”柯眠忽然扯开她衣领,露出颈间冰髓棋子,“那这棋子上的剑气作何解释?若非它感应到蛊毒异动,你怎会恰好前往司药监?”
马嘉祺眼神骤变:“冰髓剑气...原来如此。”
沈诺心中雪亮——从始至终,她都在柯眠算计中。所谓盗取《凤鸣卷》,所谓太子遇刺,不过都是引她入局的棋子。
“殿下,”柯眠微笑,“现在可明白谁是敌是友?”
马嘉祺沉默良久,忽然道:“拟诏,父皇驾崩,孤即日继位。”
他看向柯眠:“姑母以为如何?”
柯眠躬身:“陛下英明。”起身时却以只有二人能闻的声音道,“条件照旧。”
马嘉祺目光扫过沈诺,意味不明。
当夜,新帝密诏传入沈诺暂居的别院。
“三事择一:一、入宫为妃;二、交出《凤鸣卷》全本;三、找出祈清。”
烛火摇曳,映着诏书上朱印如血。
沈诺指尖抚过“祈清”二字,忽然轻笑出声。
窗外传来叩击声。刘耀文倒挂檐下,面具折射月光:“笑什么?可是想选第一条?那狗皇帝配不上你。”
沈诺推开窗:“你待如何?”
“带你走。”刘耀文翻身入内,“这京城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玩不过他们。”
“是么?”沈诺斟茶两杯,“若我偏要玩呢?”
刘耀文凝视她片刻,忽然扯下面具——俊美面容上横亘一道狰狞疤痕,自眉骨划至下颌。
“这道疤,是祈清留下的。”他声音低沉,“那年我十六岁,他教我剑法,说我心有杂念,不配学凤舞九天。”
沈诺默然。师尊从未提过此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我查出真相。”刘耀文冷笑,“沈诺,你可知沈家血案那夜,有人见祈清从火场中走出?”
茶杯在沈诺手中出现裂痕。
“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刘耀文扣住她手腕,“所以跟我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忽然银针破窗而至!刘耀文急退,衣袖仍被划破。
张真源白衣如雪立在院中:“陛下有旨,宣沈姑娘入宫。”
刘耀文冷笑:“这么快就来抓人了?”
张真源却不看他,只对沈诺道:“姑娘若信我,此刻随我入宫最好。”
“理由?”
“三皇子余党正在城外集结,扬言要清君侧...”张真源顿了顿,“诛妖女。”
妖女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沈诺忽觉怀中东宫令发烫。取出一看,玉符上浮现血色凤羽纹样——与那银面人留下的标记一模一样。
“好。”她起身,“我随你入宫。”
刘耀文急道:“你疯了!”
沈诺回首:“你说有人见师尊从火场走出...那人是谁?”
刘耀文沉默片刻:“顾染曦。”
深宫夜宴,笙歌曼舞。
马嘉祺高坐龙椅,已换上帝王冠冕。柯眠居左下首,把玩着酒杯。
“沈姑娘来了。”马嘉祺微笑,“孤...朕的提议,姑娘可想好了?”
沈诺立于殿中,红衣灼目:“陛下可知三皇子余党欲反?”
马嘉祺笑意微冷:“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若加上大祭司王橹杰的邪术呢?”沈诺直视他,“若再加上...《凤鸣卷》的力量呢?”
柯眠酒杯一顿:“姑娘这是何意?”
沈诺自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页残篇:“这上面记载的,可不是武功心法。”
她将残篇掷于案上,烛光下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南疆文字。
“这是蛊术秘典。”张真源验看后变色,“还是最阴毒的那种。”
马嘉祺面色沉下:“姑娘从何处得来?”
“陛下心中清楚。”沈诺目光扫过柯眠,“长公主殿下更清楚。”
柯眠轻笑:“本宫不明白姑娘意思。”
“是么?”沈诺忽然拂袖,殿中烛火尽灭。
黑暗中只听衣袂翻飞之声。待侍卫重新点亮灯烛,只见柯眠发簪落地,鬓发散乱。
而沈诺手中多了一枚金铃——与王橹杰遁走时遗落的那个一模一样。
“子母蛊铃。”张真源凝重道,“母铃控子蛊,长公主殿下怎会有此物?”
柯眠面色煞白,强自镇定:“栽赃!陛下明鉴!”
马嘉祺把玩着酒杯,忽然轻笑:“姑母,你太心急了。”
殿外忽然传来喊杀声!禁军疾报:“陛下!三皇子余党杀进宫了!为首者...为首者像是大祭司!”
马嘉祺起身:“备甲。”
他经过沈诺身边时,极轻地塞过一枚钥匙:“去冰窖,有你要的答案。”
冰窖阴寒,呵气成霜。
沈诺依着钥匙编号找到最里间的玉棺。棺中躺着一人,面容如生,左腕一道凤形疤痕狰狞可见。
正是祈清。
她指尖轻颤,抚上那张十年未见的容颜。触手冰冷刺骨,分明已无生机。
“师尊...”她喃喃,忽觉喉间哽咽。
背后传来轻叹:“现在你明白了。”
柯眠手持烛台立在暗处,面色晦暗不明:“他死了十年,从未离开过这里。”
沈诺握紧东宫令:“那银面人...”
“是陛下安排的。”柯眠轻笑,“为的是逼你现出《凤鸣卷》。”
她缓步走近:“诺儿,把真本交给本宫,本宫可保你全身而退。”
沈诺凝视棺中人:“师尊因何而死?”
柯眠指尖掠过祈清面容:“为你。”她眼中闪过痛色,“他为救你出火海,动用禁术遭反噬,经脉尽断而亡。”
冰窖死寂,唯有烛火噼啪。
沈诺忽然道:“你爱他。”
柯眠手一颤,烛台落地:“是,我爱他。”她猛地抓住沈诺手腕,“所以他用命换来的你,必须好好活着!”
地窖忽然震动!顶上冰棱簌簌落下。
“不好!”柯眠变色,“王橹杰启动了血祭大阵!”
地面裂开缝隙,血色符文蔓延而出。棺中祈清的尸身忽然睁开眼,瞳中一片漆黑!
柯眠急推沈诺:“走!他成了蛊尸!”
沈诺却挣脱她,扑向棺椁。东宫令按上祈清心口,冰髓剑气暴涨。
“师尊!”她厉声道,“醒来!”
祈清尸身剧烈颤抖,眼中漆黑渐退。他唇瓣微动,似要说什么。
地窖彻底崩塌的刹那,沈诺听见极轻的三个字:
“小心...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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