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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祺...”
尸语如风过耳,地窖轰然崩塌!
柯眠猛扑过来将沈诺拽开,巨石砸落,堪堪擦过衣角。祈清的棺椁被乱石掩埋,最后一眼只见他缓缓闭目,唇角似有解脱笑意。
“走!”柯眠扯着沈诺疾奔,身后地裂如蛛网蔓延,血色符文灼热逼人。
沈诺回头望去,冰髓剑气在东宫令上明灭不定——那声“小心祺”仍在耳畔萦绕。祺...马嘉祺?
冲出地窖刹那,月光刺目。宫墙外杀声震天,火把如龙,显然叛军已攻入内宫。
柯眠鬓发散乱,死死攥住沈诺手腕:“现在信了?陛下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
沈诺甩开她:“殿下又清白多少?”指尖金铃轻响,“这子母蛊铃,难道不是殿下与大祭司合谋的证物?”
柯眠面色青白交错,忽冷笑:“是本宫又如何?这吃人的皇宫,谁手上不沾血!”她猛地指向宫门,“你猜陛下此刻在做什么?正用《凤鸣卷》操控蛊尸大军平叛呢!”
仿佛印证她的话,宫墙处传来非人嘶吼。数十具眼瞳漆黑的尸兵撕裂夜色,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看见了吗?”柯眠声音发颤,“这就是《凤鸣卷》的真正力量——起尸御蛊之术!祈清当年为何宁死不肯交出,你现在明白了?”
沈诺想起师尊临终前的话:“《凤鸣卷》非善物,诺儿切记...”
原来如此。
忽然箭雨倾泻而下,二人急避至假山后,却见张凌赫率禁军杀到:“长公主!陛下有请!”
柯眠冷笑:“请?是请君入瓮吧?”
张凌赫目光扫过沈诺,复杂难辨:“沈姑娘也在最好。陛下说...有些事该说清了。”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马嘉祺负手立于龙案前,案上摊着完整的《凤鸣卷》。朱志鑫与张真源分立两侧,殿中弥漫着血腥与药香混杂的诡异气息。
“姑母来了。”马嘉祺转身,眼底泛着不正常的金芒,“正好见证朕肃清叛党。”
柯眠讥讽:“好个肃清叛党!用邪术操控尸兵,与王橹杰何异?”
马嘉祺轻笑:“姑母与逆贼合谋时,怎不说不异?”他指尖掠过《凤鸣卷》,“何况这起尸术,本就是祈清先生所创...对了,姑母可知先生为何创此术?”
柯眠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为救你。”马嘉祺语气转冷,“十年前你中南疆奇毒,生机尽断。祈清逆天改命,以起尸术将蛊毒转入死囚体内,为你续命...”他猛地掀开龙案绸布,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蛊虫纹路,“这些年来,你饮的血食的蛊,皆由此术所供!”
沈诺胃中翻涌。想起柯眠永葆青春的容颜,原来是以人命为代价!
柯眠踉跄后退:“不...他不知道...他只说是药...”
“他当然不知道!”马嘉祺厉声,“若知是用活人炼蛊,以他的性子岂会答应?”他忽然咳出一口黑血,张真源急施银针。
朱志鑫冷声道:“殿下也被反噬了。《凤鸣卷》乃双刃剑,每用一次折寿十年。”
马嘉祺推开张真源,直视沈诺:“现在姑娘可明白,朕为何急需找到先生?”
沈诺沉默良久:“陛下想让他解除反噬。”
“更想让他亲眼看看!”马嘉祺猛地砸碎茶盏,“看看他当年救下的人,成了怎样祸国殃民的妖物!”他指向柯眠,“看看他珍视的师妹,如何与邪祟勾结!”
柯眠尖叫:“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
“朕知道得清清楚楚!”马嘉祺自怀中取出一枚染血玉珏,“包括十年前沈家血案真相!”
沈诺呼吸一滞:“陛下知道真凶?”
马嘉祺却转开话题:“姑娘可知先生为何假死?”
他自问自答:“因为发现柯眠与南疆勾结,更发现...先帝默许此事。”
举座皆惊。朱志鑫蹙眉:“陛下慎言!”
“慎言?”马嘉祺大笑,“朕的亲父皇,为求长生与南疆邪教合谋,纵容亲妹以活人炼蛊...这江山早从根子里烂透了!”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一道与三皇子相似的黑纹蔓延:“朕也中了蛊毒,唯有《凤鸣卷》全功能暂压反噬...但先生改良过的全本,早已随他下葬。”
目光齐聚焦沈诺。
“所以银面人...”沈诺缓缓道,“是陛下为逼我找出全本所设?”
“更是为引蛇出洞。”马嘉祺看向殿外,“比如现在...”
殿门轰然洞开!王橹杰黑袍浴血立于月光下,身后跟着眼瞳漆黑的三皇子——分明已成蛊尸!
“精彩!”王橹杰抚掌,“可惜陛下算漏了一点...”
他袖中飞出无数毒虫,直扑《凤鸣卷》。
马嘉祺急护书卷,却被三皇子一剑刺穿肩胛!张真源银针连发击退毒虫,朱志鑫金线缠向王橹杰。
混乱中,柯眠忽然抢过《凤鸣卷》冲向殿外。
“姑母!”马嘉祺厉喝。
柯眠回眸一笑:“这本就是我的东西...”话音戛然而止。
她心口透出一截剑尖——张凌赫收剑默立,面色沉痛。
“为...什么?”柯眠踉跄倒地,《凤鸣卷》脱手飞出。
张凌赫垂首:“臣不能看您一错再错。”
《凤鸣卷》正落沈诺脚边。她俯身欲拾,忽觉颈间一凉。
刘耀文短刃抵在她喉间,声音发颤:“对不起...但我需要这个救族人。”
沈诺直视他:“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刘耀文眼中痛色翻涌:“十年前刘家被诬谋反,全族身中子母蛊。唯有《凤鸣卷》可解...”他刀刃逼近,“给我!”
此时王橹杰狂笑传来:“晚了!”他割破手腕,血洒蛊尸群,“以我之血,祭请蛊神——”
所有蛊尸眼中金芒暴涨,竟调转刀剑向马嘉祺!
“陛下小心!”张真源扑身挡驾,肩胛被刺穿。
马嘉祺却推开他,自怀中取出冰髓棋子:“先生,得罪了。”
棋子碎裂,一道凤形剑气冲天而起!所过之处蛊尸尽数倒地,王橹杰更是吐血败退。
“不可能!祈清已死十年,剑气怎会...”
马嘉祺面色苍白如纸:“因为这不是他的剑气...”他看向沈诺,“是你的。”
众人皆怔。沈诺忽觉气海剧痛,那道一直被压制的旧伤轰然爆发!冰寒剑气自她体内奔涌而出,与空中凤形剑气交融共鸣!
“师尊将半生功力封入你气海...”马嘉祺轻声道,“这才是他真正的遗物。”
刘耀文短刃落地:“所以同命蛊未发作,是因为他功力尚在...”
王橹杰趁机欲逃,却被朱志鑫金线缚住:“大祭司,该清算了。”
忽然殿顶传来轻笑:“说得是。”
银面人悠然坐于梁上,指尖把玩着真正的《凤鸣卷》:“这场戏很精彩,可惜...”
他掀开面具,露出的竟是张真源的脸!
“张真源?”马嘉祺变色,“那这是...”他看向身旁重伤的“张真源”。
假张真源撕下面皮,赫然是顾染曦!
“臣奉命卧底多年,终不负所托。”顾染曦跪地,“现已查明,王橹杰与南疆...”
银面人——真张真源轻笑打断:“顾大人漏了一点。”他目光扫过众人,“十年前沈家血案的真凶...”
他指尖轻点,竟指向马嘉祺!
“是陛下您啊。”
满殿死寂。马嘉祺踉跄一步:“胡言!”
张真源自梁跃下:“陛下可还记得,十年前那个血夜,您躲在沈家后院看见了什么?”
马嘉祺面色骤白。
“看见先帝与柯眠密会,听见他们要以沈家军炼蛊...”张真源逼视他,“您为自保选择沉默,甚至...放了一把火?”
沈诺如遭雷击,看向马嘉祺。
少年太子在火中向她伸手的画面轰然破碎——那根本不是救援,是灭口。
东宫令自她掌心滑落,碎成齑粉。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
马嘉祺闭目:“朕...别无选择。”
殿外忽然响起整齐脚步声,无数火把照亮夜空。贺峻霖一袭青衫立于千军万马前,折轻摇:
“陛下当然有选择。”他微笑,“比如选择...退位。”
严浩翔自他身侧走出,手中诏书明黄刺目:“奉太后懿旨,陛下身中蛊毒神智昏聩,即日起由靖王监国。”
马嘉祺看着他们,忽然大笑:“好...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猛地呛出黑血,“但你们真以为...赢定了?”
他指尖沾血,在《凤鸣卷》上划下最后一道符咒。
地动山摇,所有蛊尸眼中金芒暴涨,竟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混乱中,沈诺看见银面人——张真源向她伸手:“走!”
她却转身冲向殿深处。那里,冰窖入口尚未完全塌陷。
“师尊...”她跃入黑暗前最后回眸,眼底血色如焰,“等我。”
乱石彻底封死入口。
地面之上,血夜方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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