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的薄荷又长高了些,风过时,送来满室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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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思钧的公寓阳台种满了薄荷,风一吹就带着清清凉凉的气息,正好中和了客厅里飘来的甜香。
姜鹤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客厅里的景象——齐思钧系着印着齿轮图案的围裙,正弯腰教巫童打奶油,手腕上那只不再转动的古董表被小心地收在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银链。巫童终于换下了那身洛丽塔,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洗干净的兔子玩偶,正踮着脚尖够橱柜上的草莓,发梢还沾着点白色的糖粉。
“别碰那个!”齐思钧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腕,“刚打发的奶油要冷藏半小时,你上次偷尝生奶油闹肚子忘了?”
巫童吐了吐舌头,转身扑到沙发上,兔子玩偶被她压在身下当靠垫:“那是因为糖果工厂的奶油太好吃了嘛……”她说着,突然看向姜鹤,眼睛亮起来,“姜鹤哥,你要不要尝尝我腌的柠檬?比副本里的柠檬汁酸多了!”
姜鹤刚走进去,就被塞进一瓣泡在蜂蜜里的柠檬。酸意炸开的瞬间,他看见齐思钧正低头笑,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侧脸,把那道旧刀痕照得很淡,几乎看不见了。
“在看什么?”齐思钧递过来一杯温水,指尖擦过他的嘴角,带着点奶油的甜香,“巫童说要做草莓蛋糕,纪念我们‘出狱’一周年。”
他们从起源之地出来已经整整一年了。齐思钧找了份修表的工作,铺子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墙上挂着的全是他从副本里带出来的齿轮碎片,被打磨成了精致的挂饰。姜鹤在附近开了家小书店,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三本书:《钟表馆的时间诗》《玩偶村纪事》《糖果工厂漫游指南》,作者栏写着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巫童在重点高中读高一,校服裙底下总藏着把小巧的银剪刀(齐思钧勒令她换成了圆头的),书包里永远装着兔子玩偶和柠檬糖。她的历史老师总夸她“对过去的细节记得格外清楚”,只有他们知道,那是“与记忆体沟通”的能力留下的痕迹。
“蛋糕胚要烤好了!”巫童蹦蹦跳跳地打开烤箱,热浪裹着黄油香涌出来,她突然回头,眼睛弯成月牙,“我们来比赛裱花吧!输的人要把齐思钧的薄荷全拔了种草莓!”
“犯规。”齐思钧敲了敲她的额头,“薄荷是用来泡茶的,你上次偷摘叶子喂兔子,它拉了三天肚子。”
兔子玩偶被放在餐桌中央,玛瑙眼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是在抗议。
姜鹤看着他们拌嘴,忽然想起记忆图书馆里那段被分享的记忆——他在钟表馆醒来时,齐思钧眼里的警惕;巫童在玩偶村举起银剪刀时,嘴角那抹甜腻的狠劲。那些在生死边缘磨出的锋利,如今都裹上了一层阳光晒过的糖霜,变得柔软起来。
蛋糕最终被裱成了奇怪的样子:齐思钧用巧克力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齿轮,姜鹤的奶油花边歪向一边,巫童在最上面插满了草莓,活像个扎满红果子的刺猬。
“干杯!”三只玻璃杯碰在一起,里面是巫童调的柠檬汽水,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像藏着无数个细小的彩虹。
阳光穿过窗户,在蛋糕上投下三个交叠的影子。齐思钧的手指搭在姜鹤的手背上,巫童的胳膊肘不小心撞了撞齐思钧的胳膊,没有人说话,但空气里全是安稳的味道。
兔子玩偶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在笑。
或许那些副本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它们会变成齐思钧修表时偶尔出神的瞬间,变成姜鹤翻书时指尖划过的旧痕,变成巫童柠檬糖里藏着的微酸——但那又怎样呢?
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坐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吃着烤糊了边的草莓蛋糕,身边是能分食一块蛋糕、也能共赴一场生死的人。
窗外的薄荷又长高了些,风过时,送来满室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