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冰冷的蛛丝,缠绕上花如月的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
门缝后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那声“搭档”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恐吓都更令人胆寒。
对戏?对什么戏?她连剧本是什么都不知道!
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握着手术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滑腻得快要握不住。
逃?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掐灭。在无限流世界里,尤其是在一个被强制绑定的、能随手捏爆副本Boss的存在面前,逃跑是最愚蠢的选择。激怒他,下场可能比那些被血肉触须撕碎的人更惨。
那扇门依旧静悄悄地敞着一条缝,像是在无声地催促,又像一个择人而噬的陷阱入口。
花如月极其缓慢地、几乎是透支了全部勇气地,吸进一口冰冷陈腐的空气。她强迫自己抬起仿佛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挪去。
地毯柔软,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距离在缩短。门缝里渗出的光映亮她苍白的脸。
就在她距离门口还有两步远时,“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那扇门又自行朝里打开了些许,足够一人通过。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像是一间破旧的化妆室。墙壁上钉着一面布满裂纹和水银污渍的镜子,镜前是一张斑驳的木桌,桌上散乱放着一些看不清内容的、泛黄的纸张,还有几个干涸开裂的油彩盘。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灰尘和霉味,还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冽的幽香。
白九思就坐在镜子前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高背椅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过于宽大的白色病号服,银白长发流水般披散下来,几缕垂在胸前。他侧对着门口,微微仰头,看着镜中裂纹分割开的、支离破碎的影像,手指正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
节奏单调,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敲得人心头发慌。
他似乎完全没在意花如月的靠近,专注地看着镜子,仿佛那里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花如月停在门口,进退维谷。她不敢进去,也不敢出声。
沉默在蔓延,只有那令人心悸的敲击声持续着。
终于,他敲击的动作停了。
镜子里,他那双冰紫色的眼眸缓缓转动,透过交错裂纹,精准地捕捉到了僵在门口的花如月。
“剧本在桌上。”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你的部分,我标出来了。”
花如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张木桌。桌角果然放着一叠稍显整齐的纸张,最上面一张用某种红色的、像是朱砂的笔迹圈出了几行字。
她喉咙干涩,艰难地挪动脚步,走进房间。那股冷香更明显了,萦绕在鼻尖,让她神经紧绷。
她尽量不去看白九思,目光落在那些剧本上。纸张泛黄脆弱,字迹是模糊的印刷体,但那些红圈标记的字却异常清晰刺眼:
【……少女走入镜中,献上她的恐惧作为灯油,她的骨血作为画彩,她的灵魂……成为永眠的安魂曲……】
字句阴森,透着一股不祥。
这就是她要“对”的戏?献上一切?
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看不懂?”白九思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极近处响起。
花如月猛地一颤,几乎惊跳起来——他不知何时离开了椅子,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距离近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病号服上带来的、非人的冰凉气息,银白的发丝几乎要蹭到她的侧颈。
她猛地向前踉跄一步,拉开距离,豁然转身,手术刀尖对准他,呼吸急促,瞳孔因为惊吓而收缩。
白九思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偏了偏头。他没有逼近,只是抬手,用那纤细完美、曾舔舐过鲜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手中的剧本。
“很简单。”他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如果忽略内容的话,“念出这些台词,然后……”
他冰紫色的眼眸微微弯起,漾开一丝妖异的光。
“……做出相应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