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峰的夜,总是浸着一种彻骨的寒,并非温度,而是那种连灵气流动都似乎被冻结的凝滞。一如它的主人,仙尊白九思。
花如月跪在紧闭的殿门外,青玉铺就的地面冷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她却恍若未觉。只微微垂着头,指尖一道极细的灵光流转,精纯却驳杂的修为之力被她从自身灵脉中一丝丝抽出,汇于掌心,凝成一枚光华氤氲、却隐隐透着纷乱色彩的灵珠。
殿内一丝声息也无,仿佛根本不存在任何人。
她早已习惯。只小心翼翼地将那凝聚了不知哪位“道友”毕生苦修精华的灵珠托起,举过头顶,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师尊,弟子如月,前来呈奉今日…功课。”
风过回廊,吹动她宽大的云袖,露出腕间一点暧昧的红痕。她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子,盖住了。
寂静又持续了片刻,久到花如月举着的手臂都开始微微发酸,那扇仿佛万年不会开启的殿门内,才逸出一声极淡的鼻音。
“嗯。”
下一刻,花如月掌中那枚汇聚了旁人无数心血、足以引起小门派厮抢的灵珠,便被一股无形之力轻飘飘地摄走,没入殿门缝隙,再无动静。
连同那声“嗯”,都冷得像冰棱相击,听不出半分情绪。
花如月收回手,指尖蜷缩了一下,抵住冰冷的青玉地面,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弟子告退。”
起身时,裙裾拂过地面,悄无声息。她转身走入栖霞峰浓重的夜色里,背影窈窕,方才那份恭敬驯顺顷刻褪去,眼角眉梢染上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刚才那个跪地献宝的并非她自己。
仙门之中,唾骂鄙夷她的人能从天枢峰排到山门外。
灵根驳杂不堪,修行毫无寸进,全凭一张脸,一身媚骨,招蜂引蝶,将三界那些年少有为的天骄们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奉上修为助她“修炼”。
一朵依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花,糟蹋着别人的道行,污染着清修之地。
他们骂得都对。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经由她手、沾染了她气息的修为,最终流向了何处。
仙尊白九思,清冷绝尘,修为深不可测,是修真界真正的巅峰。 谁会将那污糟的、靠双修窃取来的修为,与他联系在一起?
花如月轻轻笑了一下,指尖掠过一旁开得正艳的醉蝶花,花色靡丽,恰似她唇上未点的胭脂。
……
魔尊阎戮闯入栖霞峰时,声势浩大,魔气滔天,几乎将半边天幕都染成不祥的暗紫。他 破了白九思布下的三重禁制,虽狼狈,却狂傲不减。
他的手铁钳般箍着花如月的手腕,将她一路拖行,直闯那片连仙门长老也不敢轻易踏足的清修禁地。
“白九思!”阎戮声如洪钟,带着魔息震荡,轰然撞向那扇依旧静谧的殿门,“瞧瞧本尊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你这好徒弟的本事,仙尊可要亲自试试?果真妙极!”
他淫邪地笑着,另一只手便要往花如月颊上摸去。
花如月被他攥得腕骨欲裂,脸色苍白,却兀自勾着唇角,眼波斜睨着他,不见惊惶,倒像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热闹。
就在魔尊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前一瞬——
“嗡!”
一声极轻微的剑鸣,清越如凤唳,却刹那间压过了所有魔啸。
殿门未开,一道霜寒剑气却毫无征兆地破空而出,纯粹、凝练、冰冷到极致,快得超越了时间。
阎戮脸上的狂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瞳孔中便倒映出那一点不断放大的寒芒。
“噗嗤——”
轻响过后,世界骤然安静。
阎戮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处那个碗口大的空洞,魔血尚未喷出,已被极寒剑气冻结。他周身汹涌的魔气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掐灭,嘶嘶消散。
“你……”他挤出一个字。
霜雪剑气再度一荡,阎戮庞大的魔躯瞬间化为齑粉,纷纷扬扬散落,连元神都未能逃出。
魔尊阎戮,形神俱灭。
从剑气出现到魔尊湮灭,不过弹指一瞬。
花如月手腕上的钳制骤然消失,她脱力地向前一跌,却并未摔在冷硬的青玉地上,而是落入一个带着冷冽清香的怀抱。
白九思不知何时已然现身,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眉目清绝,神色淡漠,仿佛刚才抬手间抹杀一位魔尊的并非是他。
唯有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得发硬,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力度。
他垂眸看着她,眼底是万年不化的雪原,此刻却似有冰层在其下崩裂。
“谁碰你,”他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波澜,字句却砸得花如月心口发颤,“本尊便杀谁。”
花如月怔了片刻,忽然低笑起来。
她非但不惧,反而顺势依偎进他怀里,仰起脸,呵气如兰,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冰冷的胸膛上,一路滑上去,最终停留在他微动的喉结处。
她眼中漾着水光,笑意狡黠又放肆,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那若是师尊…”她拉长了语调,像裹了蜜的毒针,柔软又危险,然后张口,用贝齿不轻不重地咬上那点禁欲的凸起,感受着那看似冰冷的皮肤下骤然奔涌的热度与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
“…自己动了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