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2

街角照相馆的地窖里，一盏煤油灯豆大的光晃着。

“我叫宋亚轩，以前在这儿当学徒。”穿短褂的青年把一块干粮掰成两半，递过去一半，“你呢？”

“严浩翔。”对方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噎得直瞪眼。

“我从乡下逃难来的，要找我表哥，他叫贺峻霖，是个记者，听说在城里跑新闻。”

宋亚轩点点头，往灯里添了点煤油：“记者？现在这世道，记者不好当。”

他顿了顿，“让他来吧，这儿地窖还算隐蔽，多个人也能搭个伴。”

严浩翔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宋亚轩望着跳动的灯芯，“都是中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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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家的堂屋刚生起炭火，丁程鑫裹着棉被坐在凳上，手指还在发僵。

门“砰”地被撞开，穿短袄的少年闯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哥！”少年喘着气，看见丁程鑫时愣了一下。

马嘉祺赶紧站起来，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耀文，别声张。”

他指了指丁程鑫，“这是丁程鑫，部队散了躲下来的，你得帮我个忙。”

刘耀文皱着眉：“什么忙？”

“带他去街角照相馆，找宋亚轩。”马嘉祺往窗外瞥了眼，“那儿暂时安全，就说是我让去的。”

刘耀文抿了抿嘴，看了丁程鑫一眼，终究点了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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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小巷里，一个穿粗布麻服的年轻人正飞奔。

腰间的挎包撞着胯骨，里面硬邦邦的东西硌得他生疼，却攥得更紧。

他专挑暗处跑，脚踩在积雪里，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有急促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街口传来日军的呵斥声，他猛地拐进一条窄巷，身影瞬间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

晨雾裹着血腥味，贴在南京城的断壁上。

日军的队伍踩着碎砖往里涌，皮靴碾过冻硬的血渍，发出“咯吱”的声响。

随队的摄影师竹下田举着相机，镜头对着残垣里蜷缩的百姓、街角挂着的尸体，“咔嚓”声不断，像在给这座死城拍遗书。

迎接的队伍里，张真源弓着腰，深蓝色的翻译服被风灌得鼓囊囊。

他脸上堆着笑，对着竹下田点头哈腰，日语说得又快又溜，指尖却在袖管里攥出了汗。

有百姓往他身上扔烂菜叶，他眼皮都没抬，只把腰弯得更低。

“張さん（张桑），”竹下田放下相机，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私のネガは現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街の写真館に連れて行ってください。（我的底片需要冲洗。带我去城里的照相馆。）”

张真源立刻应道：“街角には設備のいい家がある。（街角就有一家，设备好得很！）”

他往前引了两步，声音里的谄媚像涂了蜜，“あなたのことが遅れないようにご案内します。（我带您去，保证耽误不了您的事。）”

竹下田不耐烦地挥挥手：“早くしなさい！（快点）。”

街角照相馆的木门虚掩着，张真源推开门时，严浩翔正蹲在大堂擦相机镜头——那是宋亚轩让他照看的。

看见来人，他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眼睛猛地瞪圆。

是张真源？

那个小时候总把糖塞给他、一起在田埂上追蝴蝶的张真源？

他怎么穿成这样，还跟在日本人身后？

严浩翔的喉咙像被堵住，半句问话卡在舌尖。

“这位是竹下先生，”张真源转向严浩翔，中文说得又快又急，眼角却飞快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他要洗照片，你赶紧弄，仔细点！”

又转头对竹下田鞠躬，“竹下さん，この見習いは腕がいいから、彼に来てもらえばいい。明日の夜に取りに来てください。（竹下先生，这家学徒手艺好，让他来就行，明天晚上您来取。）”

竹下田瞥了严浩翔一眼，从皮包里掏出几卷底片摔在柜台上，用生硬的中文说：“明天，晚上。”

严浩翔没接话，死死盯着张真源。

对方却像没看见他的目光，只催着竹下田往外走，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眼柜台，那眼神像根针，扎得严浩翔心口发疼。

门“吱呀”关上，严浩翔才猛地回过神，抓起底片就往地窖跑。

木梯被他踩得哐当响，掀开木板就喊：“宋亚轩！你猜我看见谁了？张真源！他居然跟日本人混在一起，还让我给那鬼子洗照片！”

他把底片往地上一摔，声音发颤：“小时候他总说要保家卫国，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宋亚轩捡起底片，对着灯光看了看，全是日军暴行的记录。

他沉默片刻，把底片放进铁盒：“洗照片不难，我教你。明天晚上，得让他取走。”

严浩翔愣住了：“你还真要帮他？”

“不是帮他。”宋亚轩抬头，灯光在他眼里晃出细碎的光，“不洗我们都得死。”

话音刚落，地窖入口传来轻响。

木板被掀开，刘耀文探进头来，身后跟着裹着棉袍的丁程鑫。

“宋亚轩，马嘉祺让我送他来的。”刘耀文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外面查得紧，暂时只能在你这儿落脚。”

宋亚轩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位置：“进来吧，地窖虽小，藏几个人还够。”

丁程鑫弯腰进来时，正听见严浩翔还在念叨“张真源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把棉袍裹得更紧了些。

地窖里的煤油灯晃了晃，把几个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像幅挤挤挨挨的画。

地窖里的煤油灯亮了整夜。

宋亚轩手把手教严浩翔调显影液，讲曝光时长，指尖划过暗房里的红光灯时，严浩翔突然“哦”了一声——他看一遍就懂了。

显影液里浮出第一张照片时，宋亚轩盯着他手里的镊子，灯光映着他眼里的惊讶：“你以前学过？”

“没。”严浩翔把照片放进定影液，动作稳得不像新手，“就觉得……不难。”

第二天傍晚，竹下田带着两个日军走进照相馆，看见晾在铁丝上的照片时，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

他拿起一张看了又看，突然拍了拍严浩翔的肩膀，用日语说：“よくできた。ここを安全区に定めるから、君はただ写真の現像に専念していればいい。（做得好。我会把这里定为安全区，你只管专心洗照片。）”

严浩翔没听懂，只看见张真源站在竹下田身后，转身时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块糖——还是小时候常吃的那种水果糖，纸皮都被攥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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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废墟里，贺峻霖正贴着断墙喘气。

他的相机早就丢了，记者证被揉成一团藏在鞋底。突然有人拽他的胳膊，他猛地回头，看见张真源的脸。

“是我。”张真源把他拉进砖堆后面，声音压得极低，“去街角照相馆，找宋亚轩。”

贺峻霖愣住了：“你……”

“别问。”张真源解开衣襟，掏出个油布包塞进他怀里，“这是他们的罪证，藏好。”

油布包硬邦邦的，像是一本本子。

他又补了句，“当年在北平，我救过你一次，这次，你信我。”

贺峻霖摸着怀里的包，点了点头。张真源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他：“记住，看见我，就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