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的处方

温叙言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医用绷带的粗糙质感磨着她的皮肤。他的掌心很烫，像是发了高烧。

"明天带物理笔记来。"他迅速松开手，声音压得极低，"这个给你。"

苏漾漾低头，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张折叠的纸片。展开后是半张心电图，波形间用红笔标着奇怪的符号——像飞鸟，又像断裂的锁链。

窗外，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苏漾漾把温叙言要的物理笔记，在午休时塞进了他的课桌。

她故意把书角折出一道痕迹，像她每次标记重要画稿时做的那样。下午上课前，她发现书被还了回来——折角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银色书签，细看才发现是截手术缝合针，针尾弯成了小鸟的形状。

笔记最后一页多了一行字：

「放学后，老地方。带蓝色。」

字迹工整得不像他的风格，像是刻意模仿印刷体。苏漾漾用指尖蹭了蹭，墨迹晕开一点——是防水的记号笔墨，医生用来写病历的那种。

暴雨后的天台积水未干，温叙言已经等在那里。他背对着门口，校服后襟掀起来一角，露出腰间包扎的纱布——边缘渗着淡黄色的痕迹，像是某种药膏。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抛来一个玻璃瓶：“试试。”

瓶子里是半凝固的群青颜料，颜色比苏漾漾那管要鲜艳得多。她拧开盖子，浓烈的松节油味道冲得她眯起眼——这不是普通的溶剂，混着淡淡的乙醚味。

“医用消毒剂？”她皱眉。

温叙言终于转过身。他右手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指尖沾着银色粉末：“过期颜料分子结构不稳定，用95%乙醇重组后……”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

苏漾漾已经拿起调色刀。当刀尖搅动颜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干涸的群青逐渐恢复流动性，而在阳光直射下，颜料里浮现出细小的金色颗粒，像是把星空碾碎了溶在里面。

“这是……”

“造影剂里的硫酸钡。”温叙言的声音突然很近，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呼吸扫过她耳际，“你父亲最后那批画，用的就是这种改良颜料。”

苏漾漾的手抖了一下。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紧紧攥着的那管群青，管口溢出的颜色在雨中闪着同样的金属光泽。

第三天早晨，苏漾漾的课桌里多了个东西。

那是一只医用硅胶练习手，用来训练缝合技术的。苍白的手指微微蜷曲，掌心朝上，像是等待什么。她翻开手掌，看见手背上用防水颜料画满了精细的血管脉络——但那些蓝色静脉之间，缠绕着细小的花枝，花瓣是用她昨天用的改良群青点的。

硅胶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个金属环，苏漾漾取下来才发现是枚改装的回形针，弯成了锁链的形状。环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W的处方：SY-122号颜料，每日三次，随画服用。」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温叙言。少年正低头记笔记，后颈的骨节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的右手小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鲜的颜料痕迹——是群青混着银粉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