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房开了快一年,门口的松树已长得枝繁叶茂。冬天来临时,第一场雪比往年早了些,清晨推开球房的门,松枝上积着薄薄一层白,像撒了把糖霜。
孟晓晚正蹲在门口扫雪,江杨从屋里端出两杯热豆浆,递了杯给她:“别扫了,等会儿周延他们来,让他们当‘劳动力’。”
她接过豆浆暖手,笑着瞥他:“你就是懒,上周还说要教隔壁小孩堆雪人,现在连雪都懒得扫。”
江杨弯腰帮她拍掉发梢的雪粒,指尖蹭过她的耳垂,温温的:“堆雪人得等你有空啊,上次你说要堆个举球杆的,我还记着呢。”
正说着,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周延的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喊:“杨哥!晓晚!我带了火锅底料,今天在球房涮火锅!”
孟晓晚直起身笑:“说曹操曹操到,他倒是会赶时候。”
屋里很快热闹起来。周延带来了肥牛卷和冻豆腐,队友们拎着蔬菜和饮料,把两张球桌拼在一起当餐桌,球房里飘着火锅的香气,混着巧粉和木材的味道,暖得人心头发软。
吃火锅时,周延忽然掏出个信封推给江杨:“杨哥,这个你得收下。”
江杨挑眉:“什么东西?”
“世界斯诺克协会发的邀请函,”周延眼里闪着光,“邀请你参加明年的元老赛,说是好多老球迷提名你,想再看你打场正经比赛。”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孟晓晚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看向江杨——他捏着信封,指尖微微泛白,没说话。
周延连忙补充:“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就是给你带过来……”
“去。”江杨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清楚,“我去。”
孟晓晚心里一松,抬头看他,他正好也看过来,眼里带着笑:“以前总怕这怕那,现在觉得,打场球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知道,他说的“不怕”,不只是不怕比赛,是不怕那些过去的声音——因为身边有了能并肩的人,连回望都变得从容。
晚上送走众人,球房里只剩他们俩。江杨在擦球杆,孟晓晚坐在沙发上翻那封邀请函,忽然问:“要练球吗?我陪你。”
他回头笑:“现在?刚吃完火锅,肚子都撑了。”
“那就走走,”她起身拉他,“去赫尔辛基时没好好看雪,今天补回来。”
两人沿着城郊的小路慢慢走,雪还在下,软乎乎的落在肩上。孟晓晚踩着江杨的脚印走,忽然说:“等你比完赛,我们去趟赫尔辛基吧,看看那家酒吧还在不在,再去你那个木屋球房。”
江杨握紧她的手,脚步慢了些:“好啊,再去看极光,你上次说没看够。”
“还要去那家卖驯鹿巧克力的店,”她数着手指,“你以前说不爱吃甜的,上次却偷偷吃了我留的那颗,我看见了。”
江杨笑出声,捏了捏她的手心:“那是你留的,不一样。”
走到那棵松树下时,江杨忽然停脚,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不是戒指,是枚银质的小球,上面刻着“晚”和“杨”,和他们球杆上的字一模一样。
“上次去打元老赛,想戴点东西当‘幸运符’,”他把小球戴在她的手腕上,银链凉丝丝的,“这个跟那颗白球配,以后你比赛,我比赛,都戴着。”
孟晓晚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小球,忽然想起在赫尔辛基那个暴雪夜,他帮她推开酒吧门的瞬间。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有伏笔,从他递来的那杯热可可,到他教她练球时的耐心,再到此刻雪地里的银链——都是命运在悄悄铺路,让两个热爱台球的人,终于把“我”走成了“我们”。
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雪落在两人的睫毛上,瞬间化了。
“江杨,”她轻声说,“明年比赛赢了,我们就把球房的名字改了吧。”
“改什么?”
“就叫‘晚杨球房’,”她笑眼弯弯,“你的‘杨’,我的‘晚’,连在一起。”
江杨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啊,就叫‘晚杨球房’。”
雪还在下,落在松枝上,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手腕的银链上。远处球房的灯光亮着,像雪夜里的星星,暖得人心里发甜。
他们的故事,从一场暴雪开始,在无数个球杆碰撞的清晨与黄昏里延续,而未来还有很长——有球桌,有彼此,有落满雪的松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