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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满枝时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念晚八岁那年,已经能像模像样地架杆打几杆斯诺克了。她手小,握不住江杨那根旧球杆,江杨特意找师傅做了根短杆,杆尾刻了个小小的“念”字,跟“杨”“晚”凑成了一串。

深秋的周末,球房来了位不速之客——是当年举报江杨赌球的那个前队友,头发白了大半,站在门口搓着手,没敢进来。

孟晓晚正在教念晚练走位,瞥见他时愣了下,江杨也停了手,眉头微蹙,却还是走了过去:“进来坐吧。”

那人讷讷地坐下,手里捏着个布包,半天憋出句:“江杨,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他说当年是被人撺掇,一时糊涂写了举报信,后来心里一直不安,这几年听说江杨重新打球、成了家,才鼓足勇气来赔罪。

布包里是块崭新的巧粉,还有张存折:“这钱……你拿着,算我赔个不是。”

江杨没接存折,只把巧粉拿过来,放在球桌上:“过去的事,早忘了。”他看了眼孟晓晚,她正低头帮念晚擦杆头,没看这边,却轻轻点了点头,“巧粉我收下了,钱你拿回去。人这辈子,谁还没犯过错,改了就好。”

那人眼圈红了,千恩万谢地走了。念晚仰着头问:“爸爸,他是谁呀?”

江杨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是爸爸以前认识的人。以后你长大了就知道,遇到事别记仇,心里装着暖事,路才好走。”

念晚似懂非懂地点头,转头拿起球杆:“爸爸,我们继续练!刚才妈妈说我走位偏了半寸!”

孟晓晚走过来,递给他杯热茶:“心里没堵得慌吧?”

“没有。”江杨喝了口茶,眼里映着球桌的光,“有你和念晚在,那些破事早成过眼云烟了。”

冬天第一场雪落时,他们全家去了赫尔辛基。念晚是第一次看雪,在松树林里跑着追雪花,棉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像只小麻雀。

木屋球房还是老样子,周延去年又托人来修过屋顶,墙上的照片又多了几张:有念晚第一次拿少儿斯诺克比赛亚军的照片,她举着奖杯,嘴角沾着奶油;还有张江杨和孟晓晚的合照,是他们结婚五周年拍的,两人靠在球桌旁,笑眼里都是光。

江杨拿起那根刻着“杨”字的旧球杆,递给念晚:“试试?”

念晚握着杆,学着爸爸的样子架杆,小胳膊肘沉得很稳——是孟晓晚教的,说“架杆就像搭小桥,得稳当才不会塌”。白球被她轻轻推出,撞在红球堆上,散成一小片,虽然没进洞,却惹得她欢呼:“妈妈!我做到啦!”

孟晓晚笑着揉她的头发,转头看江杨,他正望着窗外的雪,眼里软乎乎的。她走过去,靠在他肩上:“还记得吗?第一次在这儿,你说这球桌是你藏热爱的地方。”

“记得。”江杨握住她的手,“现在才知道,热爱哪用藏啊,有能一起分享的人,摆在明面上才热乎。”

晚上看极光,念晚趴在江杨背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绿色的光带在夜空里流,孟晓晚忽然说:“明年念晚生日,在球房办派对吧,请周延他们来,还有那个学球的小姑娘——她现在该考大学了吧?”

“早考上体院了,学台球专业的,前几天还来球房看我们。”江杨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她说以后想当教练,像张教练当年带我们那样。”

孟晓晚笑了,抬头看极光:“真好啊,这球杆上的情分,还能往下传。”

回去那天,念晚非要把那颗刻着“晚”和“杨”的白球带在身上,说要放在自己的小抽屉里,跟她的奖牌作伴。江杨帮她把球塞进书包,轻声说:“这球啊,是爸爸妈妈的故事开头,以后你的故事,也得好好写。”

念晚似懂非懂地点头,攥着江杨的手,蹦蹦跳跳地往机场走。雪落在她发上,像撒了把糖。

球房的门没锁,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墙上的照片。桌上的巧粉摆得整整齐齐,一根短杆靠在斯诺克球桌旁,杆尾的“念”字在光下闪着——

这场从暴雪开始的故事,早成了球房里的寻常日子:有练球时的细碎叮嘱,有煮鸡汤时的咕嘟声,有孩子追着彩球跑的笑声,还有雪落满枝时,两人并肩看极光的沉默。

哪有什么结束啊,不过是新的开始,在球杆的碰撞声里,在暖烘烘的灯光下,慢慢往下走罢了。

只要松还在,雪还下,球桌还亮着灯,这故事,就永远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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