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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杆上的年轮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念晚带队夺冠那天,“晚杨球房”的玻璃柜又添了块新奖牌——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拿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亚军,铜牌边缘被她摩挲得发亮,就摆在当年念晚的冠军奖杯旁。孟晓晚给奖牌系红绸时,江杨正蹲在角落翻旧物,从积着薄尘的木箱里拎出根褪色的球杆,杆身刻着歪歪扭扭的“周”字。

“这不是周延刚学球时用的那根吗?”孟晓晚回头看,那球杆杆头掉了块木茬,还是当年周延练走位太急,磕在桌沿崩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周延拎着两袋水果进来,身后跟着个高个少年,是他新带的弟子,“杨哥晓晚姐,我徒弟明天要去市里比赛,来球房拜拜‘老物件’——你俩总说这儿的东西沾喜气。”

少年眼尖,瞅见江杨手里的球杆,眼睛亮了:“周教练,这杆看着比您还老呢。”周延接过去掂量着笑,指腹蹭过杆身的刻字:“可不是嘛,当年我十五,杨哥十七,就在这球房抢这杆用,他总说我握杆像攥柴禾,我还不服。”

正说着,念晚带着小姑娘回来了。小姑娘如今也十五了,梳着利落的马尾,手里攥着根新球杆,是念晚特意请人做的,杆尾刻了个“晚”字的小印。“念晚姐,周教练说您当年练缩杆,练到球杆磨出茧子?”她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江杨手里那根旧杆,“这杆上的纹路,也是磨出来的?”

江杨把球杆递她:“是岁月磨的。当年张教练说,球杆跟人一样,得养。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记性’,知道你要它往哪走。”小姑娘捧着球杆试了试架杆,姿势竟有几分周延年轻时的影子,周延在旁拍她后背:“沉肩!跟你念晚姐学学,稳当点。”

那天傍晚,球房来了个意外的客人——是张教练的儿子,从外地回来扫墓,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是张教练生前常戴的老花镜,镜腿缠着胶布。“我爸临终前说,这眼镜得送回球房,说当年他教杨哥看球路,总戴这副,镜片上还沾着巧粉呢。”他把眼镜放在玻璃柜最上层,挨着张教练年轻时的照片,“他还说,杨哥当年总偷拿他的巧粉,现在倒好,球房的巧粉堆成山了。”

江杨眼眶红了,孟晓晚递过杯热茶,他没接,却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个铁罐子,里面装着半罐泛黄的巧粉,是张教练留给他的。“当年我总嫌这巧粉涩,现在才知道,涩的是那会儿毛躁的心。”他捏了点巧粉擦在周延那根旧杆的杆头,“你看,老物件就是这样,藏着好多忘了的事儿。”

夜里关店时,念晚和小姑娘还在练球。白球在灯下滚出弧线,撞得蓝球落袋,小姑娘跳起来拍手,念晚笑着揉她头发:“刚才教你的走位,记住了?”“记住啦!”小姑娘指着桌角的旧球杆,“就像那杆一样,得顺着劲儿走,不能硬来。”

江杨和孟晓晚靠在门口看,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球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墙上的老照片旁——张教练的笑,周延的少年样,念晚捧奖杯的瞬间,还有小姑娘扎羊角辫的模样,混着球杆碰撞的脆响,像串起的珠子。

孟晓晚忽然碰了碰江杨的胳膊:“你看玻璃柜里的奖牌,从张教练的铜徽章,到你的元老赛奖牌,再到孩子们的,像不像树的年轮?”江杨点头,瞅着念晚教小姑娘擦巧粉的样子,忽然笑了:“年轮是往下长,咱这故事是往上续。你看那丫头手里的新杆,以后也会磨出纹路,刻上新故事。”

风从门缝溜进来,吹得玻璃柜里的红绸轻轻晃。远处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晚杨球房”的木牌上,牌上的漆掉了些,却比刚挂上去时更耐看——就像这屋里的人,眼角有了纹,鬓角有了霜,可握着球杆的手,牵着彼此的手,还是暖烘烘的。

明天少年要去比赛,周延说要早点来开门,让他再摸摸那根刻着“周”字的旧杆;小姑娘说后天还来练缩杆,念晚答应教她看白球的旋转方向;江杨盘算着把张教练的老花镜擦干净,摆得再显眼些;孟晓晚想着翻出当年江杨告白时用的球杆,给念晚的徒弟讲讲那束聚光灯下的故事。

门“咔嗒”锁上时,江杨回头望了眼窗内,月光落在球桌上,像铺了层薄银。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来,球房的门一推开,新的一页,又要暖烘烘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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