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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粉里的余温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周延的徒弟拿了市里比赛的冠军,消息传到球房时,孟晓晚正蹲在玻璃柜前擦张教练的老花镜。镜片上的巧粉印被软布蹭得淡了些,却还留着圈浅痕,像枚磨旧的邮票。江杨从外面拎着个纸包进来,是街角老店的糖糕,热气透过纸缝冒出来,甜香混着球房里熟悉的巧粉味,暖乎乎地漫开。

“周延刚打电话,说那小子领奖时,特意举着球杆朝咱们球房的方向晃了晃。”江杨把糖糕放在柜台,顺手给念晚留了两块——她今早带小姑娘去省队试训,这会儿该往回赶了。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小姑娘跑在前头,马尾辫甩得老高,手里举着张纸,是省队的录取通知书,边角被她攥得发皱:“晓晚阿姨!杨叔!我被录取啦!念晚姐说……说我以后能跟她当年一样,去赫尔辛基打比赛!”

念晚跟在后面,额角渗着汗,笑着揉她头发:“别跑这么急,录取了又跑不了。”话虽这么说,眼里的光却亮得很。孟晓晚拉过小姑娘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杆磨出来的,硬邦邦的,却比录取通知书还让人心里踏实。“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孟晓晚捏捏她的脸,“当年念晚进省队,我也给她做这个。”

傍晚周延带着徒弟来蹭饭,球房的小厨房挤得转不开身。周延的徒弟叫陈默,话不多,却总盯着墙上的照片看,尤其是江杨和张教练的少年合影。“杨叔,您当年跟张教练学球,是不是也总挨骂?”他忽然问,手里还攥着块巧粉——是江杨早上给的,说“沾点老底子的劲儿”。

江杨正给张教练的老花镜换胶布,闻言笑了:“何止挨骂,还挨过球杆敲手背呢。那会儿我总急着进球,张教练就拿杆头戳白球:‘你看它都比你稳,急什么?’”他顿了顿,指尖碰了碰镜片上的巧粉痕,“后来才知道,他不是嫌我慢,是怕我毛躁坏了心性——打球跟过日子一样,得盯着眼下的球,也得想着下一颗的路。”

陈默把巧粉揣进兜里,小声说:“周教练也总说这话,说您当年教他,也是拿旧球杆比划着说的。”周延在灶台边插嘴:“可不是嘛!当年杨哥拿那根刻‘周’字的杆敲我,说‘你这握杆姿势,跟偷拿家里筷子似的’,现在我敲陈默,用的还是那套词儿。”

正说着,念晚从储藏室翻出个旧本子,是她小时候记的练球笔记,纸页泛黄,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球桌。“你看这儿,”她指着一页给小姑娘看,“当年我总记不住缩杆的发力点,就画了个小人,胳膊上画红圈,标着‘要像揉面团似的软’——还是杨叔教我的,说发力不能硬扛,得顺着杆的劲儿走。”

小姑娘把笔记本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记笔记,就用念晚姐您给我的新杆当书签!”她跑去找自己的球杆,杆尾的“晚”字小印在灯下泛着光,旁边摆着江杨刚擦好的老花镜,玻璃柜里的奖牌红绸晃了晃,像在应和。

夜里饭桌上,糖醋排骨的香气混着巧粉味飘。陈默和小姑娘抢着说练球的趣事,周延给江杨倒酒,念晚帮孟晓晚剥蒜,月光从厨房窗照进来,落在每个人手上——江杨沾着胶布的手,孟晓晚捏着排骨的手,念晚翻笔记的手,小姑娘攥着笔记本的手,都暖烘烘的。

孟晓晚忽然想起早上擦老花镜时,发现镜片后夹着张小纸片,是张教练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晚杨球房的巧粉,比别处暖”。她没说,只是把排骨往小姑娘碗里拨了拨——有些暖不用讲,就像巧粉蹭在杆头的痕,像旧球杆上的刻字,像一辈辈人说的同句话,早浸在日子里了。

睡前关球房的门,江杨回头看了眼玻璃柜。张教练的老花镜摆在最上层,旁边是那半罐泛黄的巧粉,下面是念晚的奖杯、小姑娘的铜牌,最底下压着陈默的录取通知书。月光落在上面,红绸轻轻晃,像串连起来的星子。

“你看,”孟晓晚靠在他肩上,“这屋里的东西,都带着人味儿呢。”江杨握住她的手,指尖还留着换胶布的黏意:“不是东西带劲儿,是人牵着劲儿——你看那俩孩子,拿着巧粉就像握着接力棒,咱这故事,哪能凉呢。”

门“咔嗒”锁上时,远处传来球杆碰撞的脆响,大概是哪个晚走的球友还在练。风把甜香和巧粉味送出去,混着月光落在“晚杨球房”的木牌上,牌上的漆虽掉了,可那暖烘烘的劲儿,比刚挂上去时,还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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