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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沿下的光斑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入秋后的第一个周末,球房来了群特别的客人——是市体校的学生,跟着老师来“晚杨球房”做访谈,说是要写篇关于本地台球传承的报道。带队的老师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进门就盯着墙上的照片笑:“我小时候也来这儿练过球,那会儿杨叔总坐在旧沙发上擦杆,晓晚阿姨会给我们分糖。”

江杨正给新换的球桌铺台呢,闻言直起腰:“你是老李家的小子吧?当年总爱扒着玻璃柜看念晚的奖杯,还说要拿个更大的。”年轻人愣了愣,随即红了脸:“杨叔您还记得!后来我眼睛近视,没能继续打,倒成了教体育的,也算没离太远。”

学生们围着玻璃柜叽叽喳喳,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指着张教练的老花镜问:“这眼镜真的沾过巧粉吗?”孟晓晚拿软布轻轻擦了擦镜腿:“不光沾过巧粉,还沾过张教练的汗呢。他教杨哥练走位,盯着球桌看半天,镜片上总蒙层雾,擦眼镜时就念叨‘急不得,急不得’。”

正说着,念晚带着省队放假的小姑娘回来了。小姑娘比去年又高了些,手里拎着个盒子,是给球房带的新巧粉——粉盒上印着她和念晚的合照,是上次省队联谊赛时拍的。“念晚姐说这巧粉摩擦力好,让杨叔和周教练试试。”她把巧粉递过去,眼角瞥见那群学生,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往念晚身后躲了躲。

周延恰在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海报,是陈默要参加全国青年赛的宣传画,照片上的少年握着球杆,眼神亮得很。“杨哥你看这海报,放球房门口准能吸引后生!”他把海报往墙上贴,学生们立刻围过去,有个男生举着笔问:“周教练,陈默哥哥练球时,是不是每天都要打满八个小时?”

“哪止八个小时,”周延笑着往陈默练球的球桌指了指,“那桌台边的地板,都被他踩出浅印子了。你们看那墙角的旧球杆,他刚来时总拿它练架杆,杆头都被磨圆了。”学生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墙角堆着几根旧杆,有刻“周”字的,有掉了木茬的,阳光从窗沿漏进来,在杆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银。

访谈时,老师让江杨说说“传承”是什么。江杨想了想,从柜台下拿出念晚小时候的练球笔记,又翻开小姑娘刚记了两页的新本子——旧本子上的小人画歪歪扭扭,新本子上的球路图工工整整,却都在页边写着“沉肩,顺劲”。“你看这两本笔记,”他把本子递过去,“当年张教练教我,我教周延、教念晚,念晚教这丫头,说的都是同样的话,练的都是同样的架杆姿势,这就是传承吧。”

中午留他们吃饭,小厨房又热闹起来。学生们抢着帮孟晓晚择菜,小姑娘教双马尾的女生握杆姿势,念晚和年轻老师聊体校的台球课,江杨和周延蹲在门口修那根刻“周”字的旧杆——杆尾松了,江杨往里面塞了点旧棉絮,周延拿胶水轻轻粘:“得修结实点,以后还能给陈默的徒弟练手。”

饭后学生们要走,双马尾的小姑娘回头望了眼玻璃柜,忽然跑回来问孟晓晚:“阿姨,我能来这儿练球吗?我也想让我的球杆磨出纹路。”孟晓晚笑着揉她头发:“随时来,球房的门总开着。”

傍晚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窗沿下的光斑慢慢移,落在玻璃柜的奖牌上,落在墙角的旧球杆上,落在念晚教小姑娘调整握杆的手上。江杨坐在旧沙发上擦杆,听着念晚说“白球落点再算细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张教练也是这样坐在这沙发上,看他和周延抢一根球杆,阳光落在张教练的老花镜上,亮得像今天的光斑。

孟晓晚端着杯热茶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刚才那小姑娘说,回去就跟爸妈说要学台球。”江杨接过茶,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你看,这故事哪用特意记,年轻人来了,就续上了。”

风从窗缝溜进来,吹得墙上的海报轻轻晃,陈默的笑、学生们的闹、旧球杆上的光斑,混着巧粉的淡香,在暖烘烘的屋里漫着。谁也没说传承有多难,可那些落在球杆上的指纹,记在本子里的话,还有总开着的门,早把日子串成了线,一头连着过去的暖,一头牵着将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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