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香漫在暖白的灯光里，小芽刚坐下，就见张教练把磨好的杆头往她手边推了推："试试？老规矩，先推几杆定定心。"
那小孙子早扒着球桌沿挪到旁边，手里还攥着自己那根"苗"字杆，眼睛瞪得溜圆："芽姐，你赛场那套'绕黄球'，是不是得先算好角度？我上次练，白球总撞偏......"
小芽拿起球杆，指尖蹭过杆头熟悉的弧度，抬眼时正见江杨往巧粉盒里添了勺新粉——是她以前常用的牌子，粉粒细，擦在杆头不打滑。"得先看母球的落点。"她屈指敲了敲白球，"你看这颗，要是想让它绕开黄球碰蓝球，得让它带着点侧旋走。"
说着俯身架杆，暖白灯光落在她手背上，连指缝里没擦净的旧巧粉都看得清楚。"嗒"一声轻响，白球果然贴着黄球滑过去，稳稳撞在蓝球上，蓝球滚进底袋时，带起桌布轻轻一颤。
"哇！"小孙子蹦了下，手里的杆差点掉地上，"就是这个！我练了三天都没成！"少年也凑过来，手里还捏着块没刻完的木片，上面刚凿出个"芽"字的轮廓："芽姐，我看视频里你走位时，杆头总离母球特近，是怕偏差吗？"
孟晓晚端着汤过来，把碗往小芽面前放时笑："这俩孩子，自打知道你要回来，天天捧着你比赛的视频琢磨。"围裙上的面粉蹭在碗沿，她也没顾上擦，"江杨更逗，前儿个蹲球房地上量灯的高度，说高了照不清球路，低了晃眼，量了半宿才让装灯的师傅按他划的线装。"
江杨正帮周延擦球，闻言耳尖有点红，把擦得锃亮的红球摆回球桌："以前那灯太暗，她以前练球总眯眼，老孟说过好几回......"话没说完，被张教练用杆尾敲了下胳膊："就你细心。"
小芽喝了口汤，是熟悉的排骨藕汤，藕炖得粉糯，汤里还飘着几颗枸杞——是她以前说过"炖汤放枸杞显暖"，孟晓晚记到了现在。她抬眼时，见玻璃柜里的"晚杨新芽"木牌旁，那枚刚放进去的奖牌正映着灯，旁边旧奖杯的铜锈在暖光里软了些，倒像新旧物件凑在一处说话。
第二天一早，小芽是被练球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到球房，见那小孙子正踮着脚架杆，少年在旁边扶着他的胳膊，江杨蹲在球桌旁，用粉笔在台呢上画落点："再偏左半寸，母球就能蹭到库边......"
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台呢上，把粉笔印照得发白。小芽刚走近，就见小孙子猛地回头，手里的杆差点戳到江杨："芽姐！我刚才绕开绿球了！就差一点点进袋！"
江杨直起身，手里还捏着半截粉笔："他悟性好，比我小时候强。"说话间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桌角的棉垫——那片歪歪的绿芽旁，不知何时多绣了片小小的叶子，针脚比之前匀了些，是少年趁她睡着时补的。
"孟姐说今早做你爱吃的葱油饼。"江杨往厨房指了指，"我去买了新磨的豆浆，你......"话没说完，就见小芽拿起那根旧杆，往杆头擦了点巧粉。
她走到球桌旁，俯身时，晨光落在她发顶，连发丝都泛着软光。"再试试绕黄球？"她回头冲小孙子笑，"这次我帮你架杆。"
小孙子攥着杆凑过来，手还在抖，少年在旁边小声鼓劲："别怕，跟昨天练的一样......"江杨站在窗边，看着晨光里三个人的影子落在台呢上，叠着球的影子、杆的影子，像幅软乎乎的画。
灶台上传来葱油香，孟晓晚探出头喊："饼快好了！练完这杆来吃！"话音落时，就听球房里"嗒"一声轻响，接着是小孙子的欢呼："进了！芽姐！我进了！"
江杨笑着转身，见小芽正帮那孩子擦脸上的粉笔灰，少年举着手机拍台呢上的球，玻璃柜里的奖牌在晨光里闪了闪。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张纸条——"旧地留痕，新枝引光"，原来光不用引，旧痕里本就藏着芽，沾着晨露，挨着旧灯，自会慢慢长。
风从窗户溜进来，拂过常青藤的新叶，叶尖蹭着玻璃，沙沙响。远处巷口的旧路灯还没灭，昏黄的光和球房的暖白光在墙角叠在一处，像新旧日子凑在一块儿，温温软软的，正等着下一段故事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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