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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边的暖与亮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天刚蒙蒙亮,三轮车轱辘碾过巷口的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小孙子攥着他的"苗"字杆,后背挺得笔直,少年把杆盒抱在怀里,指尖时不时蹭过盒上的木纹,两人都没说话,眼里却亮得像盛着星子。

孟晓晚蹬着车回头笑:"别紧张,就当去晚杨球房练球,就是台子多了几张,人多了几声笑。"车斗里的旧杆盒随着车身晃了晃,绒布上的杨花蹭着新杆盒,像老物件在轻轻拍新物件的肩。

赛场在区文化馆的大厅,进去时已有不少人。亮晃晃的吊灯照得地面反光,几张球桌并排摆着,蓝布台呢在光下泛着软光。张教练和周延正站在裁判席旁说话,见他们来,张教练扬了扬手里的记分板:"来得正好,刚抽完签,小宇跟少年分在不同组,不用头轮就碰面。"

小孙子刚把杆拿出来,就见旁边桌有个孩子凑过来看,眼睛盯着他杆上的"苗"字:"这字是自己刻的?"他立刻挺起胸:"是芽姐教我描的边!"少年在旁边悄悄拉他的衣角,脸却红了——那孩子胸前别着个徽章,是上届少年赛的季军。

江杨把巧粉盒递过去,指腹敲了敲盒盖:"擦匀点,跟在球房一样,先试三杆空杆。"小芽蹲下身,帮小孙子调整握杆的手:"别攥太紧,杆是跟着手走的,不是手拽着杆跑。"

开赛哨声刚响,小孙子攥着杆走上台,忽然回头看了眼。小芽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见他肩膀松了松,才转身往少年那边去——他正站在球桌旁,盯着母球发愣,台呢上的粉笔印被他踩得有点花。

"还记得绕黄球的侧旋吗?"小芽轻声问。少年点点头,指尖却在发抖。江杨递过瓶水:"喝口,我头回比赛,手抖得连杆都架不稳,张教练往我手里塞了块凉毛巾,说'手凉了,心就静了'。"

少年接水瓶的手顿了顿,忽然笑了:"芽姐,江杨哥,我不怕了。"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把杆往台边一放,俯身架杆时,后颈绷得笔直——像极了当年江杨练球的模样,又比那时多了点松快。

小芽刚走到小孙子的桌旁,就见他正跟对手争一颗贴库的红球。那孩子架杆要捅,他忽然小声说:"你这角度不对,会把白球蹭进中袋的。"对手愣了愣,低头一看,果然见白球离中袋口只有半寸,脸一下子红了。

裁判席上的张教练笑出声,跟周延说:"这孩子,随他芽姐,实诚。"孟晓晚在观众席挥了挥手里的橘子:"小宇真棒!"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小孙子脸上,他咧着嘴笑,露出颗刚换的门牙,像株晒足了太阳的小苗。

少年那场打得波折,最后一颗黑球卡在袋口,他架了三次杆都没敢出杆。小芽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决赛,也是最后一颗黑球,江杨在观众席冲她比了个"按平时练的来"的口型。她现在也往前凑了凑,轻声说:"你刻木牌时,刻到最后一刀是不是都轻着来?就跟那时候一样。"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亮了亮。他深吸口气,杆头轻碰白球——"嗒"的一声,黑球顺着袋口滚进去,没蹭到一点边。观众席爆起掌声时,他回头往小芽和江杨这边看,嘴角扬得老高,像终于把藏了许久的笑放了出来。

比赛结束时已是傍晚,小孙子拿了个鼓励奖,少年得了季军。两人捧着奖状往回走,小孙子把奖状举得老高,风刮得纸角卷起来,他也不肯松手。

三轮车过巷口时,旧路灯又亮了。孟晓晚蹬着车哼起歌,车斗里的奖状蹭着杆盒,沙沙响。小芽忽然闻到股熟悉的香,低头见江杨手里拿着个纸包,里面是刚买的葱油饼,还热乎着。

"张教练说,得请孩子们吃饼。"他把饼递过来,指尖沾着点饼渣,"少年的季军奖状,明天得镶个框,放玻璃柜里——就放你那奖牌旁边。"

小芽咬了口饼,葱油香混着晚风漫进喉咙。球房的灯亮在前面,暖白的光映着门口的常青藤,新抽的芽叶在风里晃,像在拍手。她忽然想起赛场里那盏亮晃晃的吊灯,想起小孙子提醒对手的话,想起少年最后那杆稳当的黑球——

原来暖的不只是灯,是递过来的巧粉盒,是小声的提醒,是捧着奖状不肯放的手。亮的也不只是赛场,是球房里等着的人,是玻璃柜里要添的新框,是老巷子里轱辘轱辘的车声,载着旧日子,也载着新故事,慢慢往亮处走。

车停在球房门口时,小孙子已经趴在车斗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张鼓励奖。少年轻手轻脚把他抱下来,往屋里走时,忽然回头说:"芽姐,江杨哥,下次比赛,我想拿冠军。"

屋里的灯从门缝漏出来,落在他脚边,像铺了条光的路。江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我们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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