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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下的旧与长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少年的季军奖状镶框那天,张教练特意从家里翻出块红布,要往玻璃柜上搭。"喜庆。"他边抻布边说,指腹蹭过布上磨得发亮的盘扣——是当年江杨妈做的,红布洗得发白,盘扣倒还红得鲜活。

小芽正帮着摆奖状,见红布垂在"晚杨新芽"木牌旁,布角扫过木牌上的刻痕,像老布在摸新木。少年站在旁边看,忽然挠了挠头:"早知道刻时再用心点,跟芽姐的奖牌凑在一块儿,别显得糙。"

"糙才好。"江杨拎着桶新换的巧粉进来,把桶往柜边一放,"新东西哪能一上来就光溜?磨磨才有意思。"他弯腰时,围裙上沾的巧粉落在红布上,白点点缀着旧红,倒比单挂红布更热闹。

这几日球房总来些生面孔。都是听说少年拿了季军来的,有家长带着孩子来问能不能学球,也有老球友来看新换的灯。孟晓晚索性在门口摆了张旧木桌,上面放着本登记册,谁来想学球,就先让填个名字——册子里头一页,是当年小芽和江杨的名字,字迹还带着少年时的青涩。

小孙子总爱趴在桌旁看登记册,见有比他小的孩子来,就举着自己的"苗"字杆显摆:"我芽姐教的,绕黄球可厉害!"有回被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问"芽姐是谁",他立刻拉着人往玻璃柜跑:"就是拿奖牌那个!她还会修杆呢!"

那天小芽正帮个老球友磨杆头,听见动静回头,见小姑娘仰着小脸看奖牌,辫子上的蝴蝶结蹭着玻璃,轻轻晃。"想学吗?"小芽笑着问。小姑娘点点头,又赶紧摇头:"我爸说女孩子练球野。"

孟晓晚端着橘子过来,塞了瓣在她手里:"野才好,芽姐当年练球,夏天在球房泡整天,晒得跟小黑炭似的,不也拿奖牌了?"她指了指登记册,"让你爸填个名,跟小宇一块儿练,姐给你们做葱油饼。"

傍晚收摊时,登记册上多了七个名字。小芽翻着册子笑,见江杨正往玻璃柜里放个新东西——是个巴掌大的陶土小芽,捏得歪歪的,是白天那个小姑娘送的,说"给芽姐当礼物"。

"张教练说要开个周末班。"江杨把陶土小芽摆在奖状旁,"让我跟你当老师,他老人家当监工。"他顿了顿,指尖碰了碰玻璃柜上的红布,"还说......把球房名字改改,就叫'晚杨新芽',跟你那木牌呼应。"

小芽没说话,伸手摸了摸登记册上自己的旧名字。风从门口溜进来,吹得红布轻轻飘,布角扫过陶土小芽,像在跟新物件打招呼。远处巷口的旧路灯亮了,光斜斜照进屋里,落在登记册的新名字上,铅笔字还带着湿润,晕开点浅痕。

夜里练完球,小芽帮少年调杆尾的配重,江杨在旁边擦球。球桌上的暖光灯照着两人的影子,叠在台呢上,像当年他们俩一起练球时那样。"还记得你头回帮我调配重不?"小芽忽然问。

江杨擦球的手顿了顿,笑了:"记得,调反了,让你打偏了三颗球,气得你把巧粉盒往我怀里扔。"他把擦好的白球放在台心,"后来我偷偷练调配重,拿个旧杆琢磨半宿,才敢再帮你弄。"

小芽把调好的杆递给少年,见他拿着杆试了试,眼睛亮了:"正好!芽姐你太厉害了!"她抬头时,见江杨正看着台心的白球,暖光落在他脸上,比平时柔和些。

"旧地留痕,新枝引光。"江杨忽然念起那张纸条上的话,"以前总觉得'引光'得费劲儿,现在才明白,光就在这儿——你在,孩子在,球房亮着灯,光自然就引来了。"

小芽走到玻璃柜前,见红布下的登记册露着角,新名字压着旧名字,倒像新旧日子叠在了一块儿。陶土小芽沾着点暖光,陶土的粗粝里透着软,跟少年刻的木牌、小孙子的"苗"字杆凑在一处,各有各的糙,各有各的鲜活。

窗外的常青藤又爬高了些,新叶缠着旧藤,密密麻麻的绿。小芽摸了摸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那影子旁边,好像一直有个熟悉的影子——是当年练球时帮她捡球的少年,是现在帮她摆奖状的江杨,是旧日子里的人,也成了新日子里的伴。

"明天周末班开课,得早点起。"孟晓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洗碗的哗啦声,"我发面了,明早做甜口葱油饼,给新来的孩子尝尝。"

小芽应了声,回头见江杨正把那盒混着新旧巧粉的盒子放在杆架上,巧粉香漫开来,暖烘烘的。她忽然想起刚回来那天,车斗里飘着的松木和巧粉香——原来从那时起,旧香就没散,新故事也早开始长了。

夜风吹得红布又晃了晃,陶土小芽在暖光里,像在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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