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巷口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斜长，“晚杨球房”的木门就被孩子们的脚步声撞开。小石头背着书包冲在最前面，口袋里的弹珠“哗啦哗啦”响，像揣了袋会唱歌的小石子。他刚跨进门就嚷嚷：“顾叔！陈大爷！比赛规则打印好了吗？我昨晚练了一整晚扔弹珠，现在能百发百中啦！”
顾叔正蹲在地上擦弹珠盘，听见这话忍不住笑，手里的棉布擦过梧桐木的纹路，露出底下更深的棕褐色——这是昨天江杨特意用细砂纸打磨过的，那些藏在木纹里的旧弹珠渣被清理干净，十个小圆坑亮得能映出人影。“急什么，”顾叔抬头，指尖沾着点木屑，“江杨刚去取规则表，你先帮陈大爷把木靶子摆好，别光顾着吹牛皮。”
陈大爷坐在旁边的竹椅上，手里拿着几根小木球杆——是昨天傍晚连夜打磨的，杆身裹着浅棕色的木蜡油，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他笑着把一根递给小石头：“拿着，这是给你们弹珠比赛当‘指挥棒’的，当年你江杨哥他们玩弹珠，也用这个分先后。”
小石头接过木杆，指尖蹭过光滑的杆身，心里痒得厉害。他转头看见朵朵正蹲在柜台边，手里捧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弹珠。“朵朵，你带了多少颗弹珠呀？”小石头凑过去，眼睛盯着盒子里那颗透明带花纹的弹珠，“这颗真好看，是你妈妈给你买的吗？”
朵朵点点头，把铁盒子抱得紧了些：“这是我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的，她说让它给我带来好运气。”她抬头看了看小石头，又把盒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要是喜欢，比赛赢了我就送给你一颗，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我输了，你得教我怎么扔弹珠才能中。”
“没问题！”小石头拍着胸脯保证，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巷口传来江杨的声音。他赶紧拉着朵朵跑出去，看见江杨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好的规则表，旁边还跟着个熟悉的身影——是昨天来采访的林晓，她背着画板，手里还提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江杨哥！林晓姐姐！”小石头蹦着跑过去，帮江杨接过规则表，“这是要给我们的吗？上面写了什么呀？”
江杨笑着点头，把一张规则表递给小石头：“你自己看，比赛分初赛和决赛，初赛是扔弹珠进坑，决赛是用弹珠撞靶子，最后赢的人能拿顾叔做的奖品。”他转头看向林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去文化馆吗？”
“我跟领导请假了，”林晓晃了晃手里的布袋子，脸上带着笑，“我把画好的画带来了，还想给你们的弹珠比赛当裁判，顺便多画几张孩子们比赛的样子，说不定能放进‘老巷记忆’的展览里。”
孟晓晚这时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烙好的葱油饼，热气裹着葱花的香味飘过来。“林晓来得正好，”她把饼放在柜台上，“快坐，刚烙好的，垫垫肚子。等会儿比赛开始，肯定热闹得顾不上吃饭。”
林晓接过葱油饼，咬下一口，酥脆的饼皮在嘴里化开，葱花的香味从舌尖漫到心里。她抬头看了看球房，发现昨天的积分表旁边多了张新的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晚杨球房第一届弹珠比赛”，字旁边还画了颗小小的弹珠，是小芽昨天晚上画的。“真好，”林晓轻声说，“感觉整个球房都在为孩子们高兴。”
说话间，巷子里的孩子都来了，有十几个，挤在球房里，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江杨把规则表贴在墙上，顾叔则站在弹珠盘旁边，拍了拍手：“大家安静点，听我说比赛规则！初赛每个人有五次机会，站在三步外扔弹珠，扔进圆坑里就算分，扔进数字几的坑就得几分，总分最高的前五名进决赛。决赛是用弹珠撞木靶子，谁把靶子撞倒的数量多，谁就是冠军！”
孩子们都认真地听着，小石头甚至从书包里拿出个小本子，把规则一条一条记下来，样子像个小大人。顾叔看着他们，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江杨父亲也是这样站在球台边，给他们讲台球规则，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睁着大眼睛，生怕漏听一个字。
“现在开始报名！”小芽拿着个笔记本，站在柜台后，“想参加比赛的小朋友，把名字写在本子上，再领一颗比赛用的弹珠——这是顾叔特意找的新弹珠，颜色都一样，保证公平。”
孩子们排着队，一个个把名字写在本子上，字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认真。小石头写名字的时候，特意把“石”字的撇捺写得很长，他说这样显得有气势。朵朵写名字的时候，还在旁边画了颗小弹珠，说这样能带来好运气。
报名结束后，比赛就开始了。第一个上场的是小石头，他站在弹珠盘前三步远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手里攥着那颗新弹珠，眼睛紧紧盯着写着“5”的圆坑——昨天他练了一整晚，最擅长扔进这个坑。
“加油！小石头！”朵朵在旁边喊，手里还挥舞着那根小木杆。
小石头点点头，手腕轻轻一扬，弹珠在空中划出一道浅弧，“嗒”的一声落在弹珠盘上，顺着纹路滚了两圈，稳稳地掉进了“5”号坑。
“中了！中了！”孩子们欢呼起来，小石头也高兴得跳了起来，跑过去把弹珠捡回来，准备第二次投掷。
接下来的几次投掷，小石头发挥得都很好，有一次还扔进了“8”号坑，得了八分。最后总分加起来，他得了三十二分，暂时排在第一位。
轮到朵朵上场的时候，她有点紧张，小手攥着弹珠，手心都出汗了。小石头站在旁边，小声说：“别紧张，眼睛盯着坑，手腕轻轻用力，像我昨天教你的那样。”
朵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扔出了第一颗弹珠。弹珠落在弹珠盘上，滚了一圈，掉进了“3”号坑。“太好了！”朵朵高兴地笑了，紧张的情绪也少了很多。接下来的几次投掷，她虽然没有小石头扔得准，但也都扔进了坑里，最后得了二十二分，排在第四位，刚好进决赛。
初赛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选出了五名进入决赛的孩子，除了小石头和朵朵，还有三个孩子，分别是大壮、小美和豆豆。大壮长得高高壮壮的，扔弹珠的时候力气很大，初赛得了二十八分；小美是个文静的女孩，扔弹珠很稳，得了二十五分；豆豆年纪最小，却很灵活，得了二十三分。
决赛是在球房的空地上进行的，顾叔和陈大爷用木板搭了个简易的靶场，上面摆着十个小木靶子，每个靶子上都写着数字，从一到十。决赛规则是每个孩子有三次机会，用弹珠去撞靶子，撞倒哪个数字的靶子，就得几分，最后总分最高的就是冠军。
“决赛开始！第一个上场的是大壮！”江杨站在靶场旁边，手里拿着记分牌，“准备好了吗？”
大壮点点头，拿起弹珠，瞄准了“6”号靶子。他用力一扔，弹珠像颗小炮弹一样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靶子上，靶子应声倒地。“好！”大家都欢呼起来，江杨在记分牌上给大壮记了六分。
接下来的两次投掷，大壮又撞倒了“5”号和“7”号靶子，总共得了十八分。
然后是小美上场，她不像大壮那样用力，而是轻轻地扔出弹珠，弹珠稳稳地撞在“4”号靶子上，把靶子撞倒了。接下来的两次，她又撞倒了“3”号和“6”号靶子，得了十三分。
豆豆上场的时候，因为年纪小，力气不够，第一次扔弹珠的时候，没撞倒靶子，弹珠滚到了旁边。他有点难过，眼圈都红了。孟晓晚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还有两次机会，别着急，慢慢扔。”
豆豆点点头，擦干眼泪，拿起弹珠，这次他瞄准了最近的“1”号靶子，轻轻一扔，弹珠撞在靶子上，靶子晃了晃，倒了。“太好了！”豆豆高兴地笑了，接下来的一次，他又撞倒了“2”号靶子，总共得了三分。
轮到朵朵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弹珠，瞄准了“5”号靶子。她按照小石头教她的方法，手腕轻轻用力，弹珠飞出去，撞在靶子上，靶子倒了。“太好了！朵朵真棒！”小石头在旁边欢呼。接下来的两次，朵朵又撞倒了“4”号和“6”号靶子，总共得了十五分。
最后上场的是小石头，他是初赛的第一名，大家都对他寄予厚望。小石头站在靶场前，看了看靶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小石头，心里有点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弹珠，瞄准了“10”号靶子——这是最远的一个靶子，也是分数最高的一个。
“加油！小石头！”大家都在为他加油。
小石头手腕用力，弹珠像一道流星一样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10”号靶子上，靶子应声倒地。“哇！中了！”大家都欢呼起来，小石头也高兴得跳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次投掷，小石头又撞倒了“8”号和“9”号靶子，总共得了二十七分。
比赛结束了，江杨拿着记分牌，宣布：“晚杨球房第一届弹珠比赛的冠军是小石头！总分二十七分！”
孩子们都围过来，为小石头欢呼。顾叔从里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小石头：“这是给你的奖品，里面有一颗特别的弹珠，还有一个我小时候用的弹珠袋。”
小石头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蓝色的弹珠，比普通的弹珠大一些，表面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弹珠袋是用蓝色的布料做的，上面绣着一颗小小的星星，是顾叔昨天晚上连夜绣的。“谢谢顾叔！”小石头拿着盒子，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顾叔笑着说：“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不过你要记住，赢了比赛固然高兴，但更重要的是你在比赛中学会了坚持和努力，还有帮助朋友，这才是最宝贵的。”
小石头点点头：“我知道了顾叔，我以后会继续努力，也会帮助朵朵他们练弹珠，下次比赛的时候，我们一起拿好成绩。”
林晓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画板，已经画了好几张画，有孩子们比赛的样子，有小石头领奖的样子，还有大家一起欢呼的样子。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她觉得这就是最真实的“老巷记忆”，充满了温暖和欢乐。
中午的时候，孟晓晚做了很多好吃的，有葱油饼、酸梅汤，还有孩子们喜欢吃的炒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大家围坐在柜台边，边吃边聊，谈论着刚才的比赛，笑声在球房里回荡。
吃完饭，林晓把画好的画拿给大家看，每个人都忍不住称赞：“画得真好，跟真的一样！”
“等展览的时候，我一定去看！”小石头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林晓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们展览的时间，你们一定要来。”
下午的时候，孩子们还在球房里玩弹珠，顾叔和陈大爷坐在旁边看着，偶尔也会加入他们，一起玩一会儿。江杨和孟晓晚则在整理比赛的照片，把孩子们比赛的瞬间、领奖的瞬间都拍了下来，准备贴在球房的墙上，和之前的联赛照片放在一起。
小芽忽然想起什么，从玻璃柜里拿出那个旧盒子，里面装着江杨父亲当年写的球房守则。她打开盒子，把那张纸拿出来，递给小石头：“小石头，你看看这个，这是当年江杨叔叔的爸爸写的球房守则，你要好好记住上面的话，以后不管是打球还是做人，都要遵守规矩，真诚待人，坚持到底。”
小石头接过纸，认真地读着上面的字，虽然有些字他不认识，但他还是努力地读着。读完后，他把纸还给小芽，郑重地说：“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像上面写的那样做，做一个好孩子，一个好球员。”
夕阳西下的时候，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球房，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几颗弹珠，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小石头走的时候，还特意把那颗蓝色的弹珠放在口袋里，他说要把它当成宝贝，永远珍藏。
林晓也收拾好画板，准备离开。她看着球房里的一切，心里充满了不舍：“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了这么多温暖和欢乐。以后我会经常来的，听你们讲更多的故事，画更多的画。”
江杨笑着说：“欢迎啊，我们这球房永远都欢迎你。”
林晓走后，江杨、孟晓晚、顾叔、陈大爷和小芽坐在球房里，看着墙上的照片和积分表，心里都很感慨。顾叔说：“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球房还能这么热闹，还能有这么多孩子喜欢这里，喜欢弹珠，喜欢台球。”
陈大爷点点头：“是啊，这都是江杨他爸当年种下的种子，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来这里，把这里的故事和精神传承下去。”
孟晓晚看着玻璃柜里的旧照片，照片里的江杨父亲笑容温和，她轻声说：“要是他还在，看到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江杨拿起颗白球，放在球台的起点，指尖轻轻一推，白球在台呢上滚动着，最终停在了球台中央。他望着白球，又望着窗外的老槐树，轻声说：“爸，您放心，我会把球房好好经营下去，把您的精神传承下去，让这里永远充满温暖和欢乐，永远不会老去。”
夜色渐深，球房的灯依然亮着，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巷子里，和巷口的路灯连成一片。弹珠盘静静地放在柜台上，上面的小圆坑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闪烁着时光的光芒。球杆靠在木架上，蓝布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在守护着这里的一切。
老槐树下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吹进了球房，吹动了墙上的照片和积分表，也吹动了大家心中的牵挂。这里的故事还在继续，时光的接力棒还在传递，而“晚杨球房”，就像巷子里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星，照亮着过去，也照亮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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