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变化是无声浸润的。

宋亚轩不再是那个初来时带着疏离感、沉默伏在课桌一角的影子。他有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兄弟”——张昊。那是个天生自带喜剧细胞、嗓门能掀翻教室屋顶的活宝。

张昊“宋亚轩！你丫传球啊！当自己是C罗呢？瞅你那脚法！”

篮球场上，张昊顶着汗津津的脸，叉腰对着带球被截的宋亚轩跳脚，声音在空旷的午后球场回荡。

宋亚轩“闭嘴吧你！刚谁空篮不进？三不沾！食堂的鸡腿都比你投得准！”

宋亚轩抹了一把顺着额角淌下的汗水，毫不客气地回敬。

汗水浸湿了他鬓角的黑发，黏在光洁的额角，阳光下，他咧开的牙齿白得晃眼。

许清冉和舒意安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啃着冰棍，看着那两个在热浪蒸腾的球场上追逐打闹的身影。

舒意安“啧，看看你家宋亚轩。”

舒意安“被张昊那二货带的，笑容都变多了，看着顺眼多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啧，白瞎了那张脸。”

许清冉“他什么时候成我家的了！”

许清冉“一个劲的乱说，冰棍都堵不上你的嘴。”

冰棍的甜腻在舌尖化开，一丝清凉顺着喉咙滑下。许清冉看着宋亚轩在张昊夸张的假动作下笑得弯了腰，阳光落在他汗湿的T恤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肩背线条，那份纯粹的、带着点傻气的快乐，像夏日里最清爽的风，无声地吹进了心湖。

这确实是我家亚轩！

然而，夏日炽热阳光烘烤下的，还有另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大事——期中考的阴云，沉沉地压了下来。

舒意安“完了完了完了……”

舒意安“这次历史要考砸了，我妈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舒意安把头埋在臂弯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昊“牛顿老哥啊，给点提示行不行？这摩擦力到底往哪边啊？”

张昊则在一旁对着物理公式抓耳挠腮，嘴里念念有词。

舒意安“完了完了完了！”

舒意安“古文默写杀我！还有那该死的议论文模板！冉冉，救我！”

舒意安抱着厚厚的语文课本，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哀嚎。

许清冉“你先救救我吧！‘贞观之治’的措施我背串了三次了！”

她们俩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旁边。

宋亚轩正拿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看得专注，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偶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几下。而他的桌角，整齐地摞着语文、英语、历史的复习资料，光是看着那厚度就让人心生敬畏。

舒意安“人比人，气死人啊！”

许清冉深感同感的点点头。

数学物理是她的强项，那些复杂的公式和逻辑推理像是与我她天然亲近。可一碰到需要大量记忆和理解的文科，脑子就像生锈的齿轮，转得异常艰难。

而宋亚轩，恰恰相反。他的理科思维极强，解题清晰而高效，文科更是他的绝对领域，那些晦涩的古文和庞杂的历史脉络，在他那里仿佛被梳理得井井有条。

许清冉“宋亚轩同学，”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许清冉放下历史课本，侧过身，双手合十，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带着点玩笑又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宋亚轩。

许清冉“拜托了！请把你那过目不忘、文思泉涌的文科神力，分我一点点吧！就一点点！我愿意用我所有的数学物理天赋跟你交换！”

宋亚轩显然被许清冉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他抬起眼，他眼底那点因难题而起的凝重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错愕。

随即，一丝清晰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他清澈的眼眸里漾开。那笑意越来越浓，化作唇角一个明朗上扬的弧度，连带着脸颊都微微鼓起了一点可爱的弧度。

宋亚轩“那……许清冉同学，也请你大发慈悲，把你那解题如有神助、逻辑清晰缜密的理科神力，也分我一点吧！这道题，我真的……卡住了。”

他放下笔，也学着许清冉刚才的样子，双手合十，微微倾身向前，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促狭的笑意，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一丝调侃。

两人面对面，在闷热的自习课上，像两个虔诚的信徒，对着彼此“膜拜”，祈求着对方擅长的“神力”。

这画面太过幼稚又太过认真，以至于俩人在对视了几秒后，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昊“哎哟我去！！”

舒意安“我的天呐！！”

两个石破天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

舒意安“夫——妻——对——拜——！！”

舒意安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激动。

张昊“拜天地呢这是！”

张昊笑得前仰后合，唯恐天下不乱。

张昊“宋亚轩！许清冉！你俩这进度条拉得够快啊！考试前还不忘先把终身大事定了？哈哈哈哈！”

沈清冉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住了物理书的书页，几乎要把纸捏破。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飞快地扫向旁边的宋亚轩。

那抹刚才还轻松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浓重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许清冉“舒意安！张昊！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宋亚轩“张昊！闭嘴！”

宋亚轩压低声音斥责，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顺手抓起桌上一本厚厚的习题册就朝后面砸去。

张昊“哎哟！谋杀亲夫啦！”

张昊怪叫着接住，笑得更加猖狂。

舒意安则在一旁捂着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还不忘冲我投来一个“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得意眼神。

教室里其他同学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或善意的目光。

窗外的蝉鸣叫得更响了，带着盛夏独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聒噪，穿透玻璃，与教室里尚未散去的哄笑和少年少女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少年少女那点不足为外人道、也未曾仔细分辨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哄笑猝不及防地掀开了一角，暴露在夏日喧嚣的空气里，带着青涩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