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

五月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和草木蓬勃的气息，懒洋洋地拂过城市。期中考的阴霾被五一假期的阳光彻底驱散，连空气都变得轻盈跳跃。

游乐园门口巨大的彩色气球拱门下，人声鼎沸，孩童的尖叫和欢快的音乐交织成一片无忧无虑的海洋。

舒意安“我要吃那个！超大份的旋风土豆！”

舒意安指着远处排着长队的摊位，眼睛闪闪发亮。

张昊“行，我去买！轩哥，班长，你们要什么？”

张昊很自然地接话，掏出手机。

许清冉“我要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球！”

宋亚轩“矿泉水就行。”

宋亚轩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阳光落在他清爽的黑发上，衬得他侧脸的线条格外柔和。

张昊和舒意安很快捧着食物回来，林薇的旋风土豆堆得像座小山。

张昊则故意把一支刚买的、裹着厚厚巧克力脆皮的冰淇淋递到许清冉面前，挤眉弄眼。

张昊“喏，班长的草莓球……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舒意安狠狠踩了一脚。

舒意安“张昊！你是不是偷偷把我那份烤肠的辣椒多放了！”

舒意安举着自己那份烤肠，上面的辣椒确实比张昊那份多很多。

张昊“天地良心！老板放的，关我什么事！”

张昊一脸无辜地叫屈，嘴角却憋着坏笑。

舒意安“就是你！刚才你一直跟老板嘀嘀咕咕！”

张昊“证据呢？许大班长，宋大学霸，你们评评理！我张昊是那种人吗？”

许清冉和宋亚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笑意。宋亚轩耸耸肩，咬了一口张昊递过来的烤肠。

宋亚轩“嗯……味道不错。”

舒意安“喂！宋亚轩！你吃人嘴短！”

许清冉忍着笑，把冰淇淋上的草莓球挖下来吃掉。

许清冉“我觉得吧……张昊嘛，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张昊“班长！连你也！”

张昊夸张地捂住心口，作受伤状。

一路吵吵闹闹，分享着食物，互相帮忙拿着对方买的小玩意。

张昊虽然爱闹，但买水、排队、看包这些跑腿活，他都抢着干。一种轻松、默契、带着暖意的氛围包裹着我们四人，像五月里最和煦的风。

一路玩下来，旋转木马上舒意安非要和我同乘一匹“白马公主”，张昊则硬拉着宋亚轩坐他旁边那匹“绿毛龟”，两人互相嘲笑对方的坐骑。

激流勇进时，张昊故意在俯冲的瞬间怪叫，把舒意安得死死抓住扶手尖叫。宋亚轩坐在许清冉前面，水花溅起时，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身，替许清冉挡掉了大部分冰冷的冲击。

过山车呼啸着冲上顶点，失重感攫住心脏的瞬间，许清冉忍不住放声尖叫，却听见旁边宋亚轩也难得地跟着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释放的畅快，不再是平日里的克制。

下来时，他扶着栏杆，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残留着兴奋的笑意。

张昊“海盗船！海盗船！”

张昊指着不远处摇晃的巨大船体，跃跃欲试。

舒意安“不去！”

舒意安“我要去那个！鬼屋探险！多刺激！”

舒意安立刻摇头，指着旁边的建筑，眼睛放光，显然把刚才激流勇进的惊吓抛到了脑后。

张昊“鬼屋？”

张昊“轩哥，怕不怕？”

张昊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宋亚轩。

宋亚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些，眼神飘忽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许清冉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有看过宋亚轩小时候去鬼屋被吓哭的物料。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沉稳了许多，但……真的不怕了吗？

舒意安“怕什么怕！走走走！”

舒意安不由分说，一手拽着许清冉，一手推着张昊就往鬼屋入口走。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阴冷的风夹杂着刻意调制的腥甜气味，从入口处扑面而来。光线瞬间暗沉下去，只剩下几盏幽绿的壁灯，在粗糙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诡异的背景音乐在狭窄的空间里低回，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哭泣和怪笑。

张昊“切，就这？”

张昊“道具假得要死！”

张昊走在最前面，声音故意放得很大，试图给自己壮胆。

舒意安“就……就是！”

舒意安紧紧贴着许清冉，声音有点发颤，但嘴硬道。

舒意安“一点也不吓人！还没张昊你长得吓人呢！”

张昊“舒意安！不带人身攻击啊！”

张昊立刻回头反驳，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恐惧。

突然，角落里一个惨白的骷髅架子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张昊“啊！”

舒意安“啊！”

舒意安和张昊的尖叫声瞬间盖过了背景音，两人同时跳起来，差点抱在一起。

张昊“卧槽！什么玩意儿！”

舒意安“吓死我了！张昊都怪你乌鸦嘴！”

混乱中，许清冉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抓住了。力道不大，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宋亚轩，他不知何时已经紧挨着许清冉，几乎是贴着她手臂在走。

昏暗的光线下，许清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微微急促的呼吸。

他果然还是很怕。

许清冉“没事的，都是假的。”

许清冉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心里原本那点想装害怕博取点“保护”的小心思瞬间烟消云散。此刻，一种奇异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张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趁着拐角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突然从墙壁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恐怖瞬间，猛地转身，对着紧挨着许清冉的宋亚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怪诞扭曲的鬼叫。

张昊“哇——！！！”

那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数倍，无比瘆人。

宋亚轩“啊——”

宋亚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惊叫出声，身体猛地一颤，抓着许清冉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力道大得让我都感觉到了疼。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受惊的猫。

宋亚轩“张昊！你干嘛！你有病是吧！”

宋亚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怒和后怕，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抓着许清冉的手臂微微发抖。

张昊“哈哈哈哈哈哈！”

张昊得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张昊“轩哥！你这反应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

许清冉“张昊！你想死啊！”

许清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气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舒意安“张昊你太过分了！”

舒意安也在一旁谴责。

宋亚轩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但抓着许清冉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别开脸，不再理会张昊的嘲笑，只是低低地、带着点残余的颤音说道。

宋亚轩“……没事了，走吧。”

接下来的路程，宋亚轩几乎全程紧挨着许清冉。许清冉一手被他无意识地抓着，一手试探性地在前面开路，警惕着随时可能弹出的“惊喜”。

身后跟着三个货真价实的胆小鬼，张昊和舒意安虽然还在斗嘴互相壮胆，但声音明显虚了很多；宋亚轩则沉默地跟在她身侧，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大号挂件，只有偶尔被突然的动静惊到时，手臂会无意识地收紧一下，泄露着他强装的镇定。

许清冉“别怕，都是假的。”

许清冉一次次小声的重复者，奇怪的是，原本自己进来时那点毛毛的感觉，在他无声的依赖下，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看到出口的光亮时，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舒意安“终于出来了！”

舒意安拍着胸口，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

张昊“切，也就那样吧。”

张昊嘴硬，但额头上明显有层细汗。

宋亚轩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抓着许清冉的手，速度很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尴尬。他微微侧过身，假装整理自己微乱的头发，耳根在明媚的阳光下透着一层薄红。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来，将游乐园渲染得五彩斑斓。远处过山车呼啸而过的尖叫、旋转木马欢快的音乐、爆米花的甜香……一切喧嚣重新涌入耳中。刚才鬼屋里阴冷粘腻的气息被彻底驱散。

张昊“要不要吃个冰淇淋！压压惊！”

张昊指着不远处的冷饮车说道。

舒意安“我要草莓的！”

许清冉和宋亚轩也走了过去。宋亚轩点了份香草味的甜筒，递给许清冉一支。

许清冉接过，冰凉甜蜜的奶油在舌尖化开，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寒意。

当夜晚的霓虹点亮游乐园，如同坠落人间的星河，四人终于拖着玩得筋疲力尽的身体离开。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车厢摇晃，窗外的流光溢彩在脸上明明灭灭。舒意安靠着我的肩膀昏昏欲睡，张昊在跟宋亚轩低声讨论着哪个项目最刺激。

许清冉靠着微凉的车窗，看着玻璃上模糊的、宋亚轩的侧影。他正听着张昊说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原来，靠近一颗星星，并非只能仰望他的光芒。也可以是在黑暗的迷宫里，感受他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分享同一份紧张与依赖。

公交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许清冉闭上眼，感受着车轮碾过路面的震动。

这一次，好像真的……不像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