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理所当然地为他的妻子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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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夜宴,灯火煌煌。
徐善搭着楚昭的手臂下车时,掖州知县孙祥福早已提着袍角疾步迎下石阶,圆胖的脸上堆满近乎谄媚的笑。
“哎哟,楚大人、楚夫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相爷身子可还康泰?下官上月托人送去的百年老参,不知可还入得相爷的眼?”
他腰弯得极低,目光热切地在徐善身上打转,宰相千金的身份,在掖州这地方,可是活生生的凤凰。
“家父一切安好,劳孙大人挂心了。”徐善颔首浅笑,眼底却透着疏离。
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襦裙,臂挽杏子黄轻纱披帛,发间只簪一支珍珠步摇,行动间珠光轻颤,越发衬得人温婉清丽,与这浮华奢靡的宴席格格不入。
楚昭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温润如玉,指尖却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轻点两下,才转向孙祥福:“内子不惯应酬,孙大人多担待。”
“哪里哪里!楚夫人这般神仙人物,下官请都请不来呢!”孙祥福连连摆手,侧身殷勤引路。
“楚大人、夫人,快请!肖都督和程公子已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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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内丝竹隐隐,觥筹交错。
徐善刚踏过门槛,便觉两道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她身上。
一道来自肖珏。他一身玄色暗云纹锦袍,身姿如孤峰冷松,独坐案后自斟自饮。他并未抬眼,可徐善就是能感觉到那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另一道则来自肖珏身后的“程鲤素”。“他”一身鲜亮宝蓝箭袖,正百无聊赖地转着酒杯,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落在徐善脸上。
徐善被“他”看得心尖莫名一跳——这张脸分明陌生,可眼神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阿善?”楚昭温声提醒,手臂却极具宣示意味地环过她后腰,将她引向座位。
徐善立刻回神,垂下眼睫,将那一瞬的恍惚悉数掩在温顺的表象之下。
见徐善二人入席,肖珏终于抬眼,目光晦涩地望过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楚夫人安好。掖州风大,夫人可还适应?”
徐善对上他的眼神,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午后。
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救命之恩”,此刻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悄然缠绕上来,在人群中滋生出一种隐秘而危险的暧昧。
“多谢肖都督挂怀。”徐善屈膝还礼,一向温柔的浅笑变得有些不自然,“有夫君悉心照料,一切都好。”
她刻意唤“夫君”,试图拉开这段隐秘的暧昧。
肖珏闻言,握着酒杯的指节骤然收紧,青筋凸起。
而他身后禾晏假扮的“程鲤素”,听到“夫君”二字,更是猛地呛了一口酒,咳得满脸通红,眼神却死死黏在楚昭揽着徐善的那只手上,几乎要烧出个洞来。
楚昭恍若未觉这暗涌的机锋,只温雅一笑,扶着徐善落座:“肖都督治军严明,掖州安稳,内子自然无恙。”
他亲自执起玉壶为徐善斟了一杯温热的蜜酿,姿态体贴入微,“这是掖州特产的枣花蜜酿,最是温补,阿善尝尝?”
蜜酿清甜,徐善小口啜饮,却味同嚼蜡。
此刻楚昭的指腹正隔着薄薄的云锦料子压在她腰上,分明是温柔力道,却带着些许强硬。
心绪不宁间,徐善袖中捏着的一方素白锦帕“不慎”滑落,打着旋儿飘向铺着猩红地毯的地面。
“呀……”她轻呼一声,作势要俯身。
“我来。”楚昭反应极快,已含笑弯腰。他只想快些捡起这方属于妻子的私物,隔绝那两道灼人的视线。
然而,一道玄色身影却比他更快。肖珏不知何时已离席,长腿一跨便挡在楚昭身前。
他俯身拾起那方犹带徐善体温和淡香的锦帕,动作快如闪电。
递还时,他微凉的指尖刻意擦过徐善柔软的掌心,短暂却清晰地停留了一瞬。
那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顺着她的血脉直窜而上,激得她指尖轻颤,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薄红。
“夫人,收好了。”肖珏的声音低沉平稳,目光却沉沉锁住她瞬间泛红的耳垂,像猎人盯着终于踏入陷阱的猎物。
楚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温润笑也淡了不少,眼底寒光乍现。
肖珏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理所当然地为他的妻子拾帕?
他看着徐善飞快地抽回手,但望向肖珏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他预想中对“冷血屠夫”的恐惧忌惮,反而交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和一丝古怪的熟稔,那眼神刺得楚昭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
“哐当——”
禾晏猛地将酒杯顿在案上,清脆的响声打破了瞬间的死寂。
她霍然起身,几步抢到徐善案前,抓起酒壶就给她空了大半的杯子满上,动作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蛮横赌气。
“楚夫人喝什么蜜酿,这西域来的葡萄美酒才够劲!我……我舅舅珍藏的好东西,不喝白不喝!”
她眼睛亮得惊人,直直盯着徐善,像是要把她从肖珏无形的网中抢出来。
【楚昭黑化值+1,禾晏黑化值+1,肖珏黑化值+1】
【当前黑化总值:45/100】
厅堂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的目光在徐善身上无声地厮杀,一个沉冷如渊,一个温润藏刀,一个热烈莽撞。
无形的压力让一旁的孙祥福冷汗涔涔,他看看面沉如水的肖珏,又看看笑意勉强、眼底寒光隐现的楚昭,再瞅瞅那个梗着脖子、活像被抢了心头肉的“程鲤素”。肥胖的身躯打了个激灵,慌忙举起酒杯,嗓音尖利得变了调:
“啊哈哈——美酒当前,良宵难得。诸位,请!下官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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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争开始了……
下章先写谁的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