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捉一捧萤火,换她展颜一笑,于禾晏而言,已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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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连日来精神紧绷,方才又自残相逼,情绪大起大落,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只是那只完好的手仍无意识地攥着徐善的衣袖,像是睡梦中也要确认她的存在。
徐善小心翼翼地抽出衣袖,悄然起身,从行李中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就着昏暗的月光,为他处理手上的烫伤。
处理好了,她刚拧紧药瓶,便听见半开的窗户那传来“嗒”的一声,一个纸团滚落在窗下。
她轻声走过去捡起,上面只有三个字——往下看。
她心念一动,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楚昭,见他呼吸平稳,才悄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
昏暗的街道上,禾晏一身绯色罗裙伫立在夜色中。见她探头,立刻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用力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看向自己。
自水神节后,徐善便未出过客栈。禾晏几次来探望,都被楚昭以“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的温润借口挡了回去。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实在想见徐善。
怕徐善一直待在客栈闷坏了,她特意跑去城郊的落萤泉,费了好大功夫捉来许多萤火虫,只为博她一笑。
见徐善看过来,禾晏立刻将手中的布袋松开一个小口。
刹那间,点点莹光从袋中飞出,如同揉碎的星辰,缓缓升起,在她的周身盘旋、舞动。柔和的光晕映亮了禾晏带笑的脸庞,也映亮了徐善惊讶的眼眸。
那光并不耀眼,却充满生机,在被无形囚笼困住的夜色里,美得惊人。
徐善被那光芒所吸引,连日来被困在房间的沉闷顿时驱散了不少,她下意识地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
看到她的笑容,禾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更加卖力地挥动着手臂,引导着那些小精灵飞得更高,好让楼上的人看得更清楚些。
月光温柔,萤火翩跹。萤火虫落在徐善伸出的指尖上,她笑着低头去吹,白皙的脖颈弯出脆弱又美丽的弧度,竟让禾晏有些看痴了,心跳如擂。
她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为保家族爵位,她自小便被迫戴上面具,扮作嫡长子“何如非”。那些隐藏在锦衣华服下的,是无数个战战兢兢的日夜和手上洗不净的血腥气。
最开始上战场手染鲜血时,她噩梦缠身。
直到一次徐府宴请,她随父亲出席,正应酬得满心疲惫之际,忽然听到一阵琴声。鬼使神差的,她循着琴声向院中走去,见到了徐善。阳光洒在她身上,美好得不似凡人。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专心地弹奏着。那琴声就像山间清泉,潺潺流过禾晏躁动不安的心田,清澈宁静,涤荡人心。那夜,她竟难得安眠。
后来,她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飞鸿将军,得到了徐相的默许,总是寻理由去听徐善弹琴。
无需言语,只需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听着那琴声,看着她的人,便能从“何如非”的枷锁里,获得片刻的喘息与安宁。
徐善是她傀儡生涯中,唯一纯净无瑕的月光,也是她小心翼翼珍藏的净土。
为她捉一捧萤火,换她展颜一笑,于禾晏而言,已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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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看多久,床上的楚昭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阿善……”
徐善心头一颤,怕楚昭醒来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立刻弯起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朝楼下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随即合上了窗户。
“吱呀”一声轻响,隔绝了窗外的流萤,也隔绝了禾晏瞬间僵住的笑容。
她盯着那扇骤然紧闭的窗户,脸上欢欣的笑意一点点冷透。
她看得分明。徐善最后的那个眼神里,是被困住的柔弱,是被迫斩断与她联系的无奈。
是楚昭。
是他将她的月亮锁在这方寸之地,连一点萤火、一个故人都不许她见。
他怎么敢?
禾晏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原本承载着生日欢欣的布袋落在地上,最后几只萤火虫挣扎着爬出,微弱的光映亮了她阴沉的眼眸,里面翻涌着近乎疯狂的保护欲。
她猛地转身,抽出新得的紫玉鞭,“啪”地一声,狠狠抽在了客栈斑驳的外墙上。
碎石屑簌簌落下。
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黑暗情绪在胸中滋长。
想除掉所有让她蹙眉、令她不适、将她囚禁的人。
无论是谁。
【禾晏黑化值+3】
【当前黑化总值:70/100】
萤火虫渐渐飞走,最后一点微光没入黑暗,楼下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徐善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温顺地依偎进楚昭的怀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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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版《禾密欧与徐丽叶》
前一章强纸,这一章纯爱,荤素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