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时，卡米尔仍在回想那个梦。

他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床头柜上那颗糖果。包装纸在晨光中泛着浅金色的光泽，像一滴凝固的蜂蜜。他清楚地记得昨晚入睡前那里什么都没有。

手机屏幕亮起，雷狮发来的信息跳出来：[今天放学后，老地方集合。佩利说帕洛斯那家伙又越界了。]

卡米尔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嗯"字。他拿起那颗糖，对着光线仔细检查。普通的焦糖牛奶糖，超市货架上随处可见，包装完好无损。

"......"

他将糖果放进书包夹层，动作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轻柔。

校园广播里播放着晨间音乐时，卡米尔已经完成了三份违纪记录。他的目光第三次扫过高二C班的座位表——靠窗倒数第二排，帕洛斯的座位空空如也。

"又旷课？"安迷修抱着作业本站在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帕洛斯同学这周已经是第三次了。"

卡米尔合上记录本，"校规第三章第五条，单周旷课三次，警告处分。"

"你倒是记得清楚。"安迷修笑了笑，"不过雷狮昨天在篮球场打碎消防栓的事情..."

"已经处理了。"卡米尔打断他，"赔偿金会在今天下午到账。"

安迷修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摇摇头走开。所有人都知道，学生会的纪律委员对雷狮的违纪行为总是网开一面。

卡米尔翻开课本，却发现自己在空白处无意识地画了几个圆圈。他猛地合上书，那个梦境又浮现在眼前——帕洛斯耳后的圆形胎记，在阳光下像个月亮。

下课铃响时，他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小字：

[帕洛斯·D·维尔，高二C班，本学期旷课记录：17次。迟到：23次。社团活动出席率：6%。]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墨水晕染开来。

天台的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卡米尔推开铁门时，熟悉的薄荷烟味飘了过来。

"哟，纪律委员。"帕洛斯坐在栏杆上，两条长腿危险地晃荡着，"来抓我？"

卡米尔站在门口没动，"校内禁止吸烟。"

帕洛斯轻笑一声，将烟头按灭在随身携带的糖盒里。卡米尔注意到那是个精致的金属盒子，上面刻着陌生的花纹。

"我没记错的话，"帕洛斯跳下栏杆，一步步走近，"雷狮上周五在这里抽了一整包万宝路。"

"那是..."

"校外人士送的？"帕洛斯已经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焦糖味，"卡米尔，你编理由的时候，睫毛会颤。"

卡米尔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铁门。帕洛斯忽然伸手，指尖擦过他耳畔，从身后的告示牌上取下一张纸。

"看，"他晃了晃那张"禁止吸烟"的标识，"你们学生会的告示。"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帕洛斯耳后的胎记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和梦里一模一样。

卡米尔移开视线，"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人。"帕洛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可惜被某个优等生打扰了。"

是焦糖牛奶糖。和昨晚出现在他床头的一模一样。

"昨天..."卡米尔开口又停住。

帕洛斯挑眉，"嗯？"

"没什么。"卡米尔转身握住门把手，"下不为例。"

"卡米尔。"帕洛斯突然叫住他。一颗糖果划过抛物线落进卡米尔胸前的口袋，"尝尝看？很甜的。"

铁门关上的瞬间，卡米尔听见帕洛斯带笑的声音：

"——比你还甜。"

放学后的仓库昏暗潮湿。雷狮把玩着手里的甩棍，佩利在一旁不耐烦地踱步。

"所以？"雷狮看向卡米尔，"那家伙今天又挑衅你了？"

卡米尔靠在墙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糖果，"只是例行检查。"

"得了吧。"佩利咧嘴一笑，"全校都知道帕洛斯专门找你麻烦。"

雷狮突然凑近，从卡米尔口袋里抽出那颗糖，"这是什么？"

"......"

"他给的？"雷狮的眼神冷了下来。

卡米尔平静地拿回糖果，"战利品。"

雷狮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好，很好。"他拍了拍卡米尔的肩，"下周的校际赛，我要让那家伙再也笑不出来。"

卡米尔低头整理袖口，没有回应。糖果包装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晚的梦境更加清晰。

帕洛斯站在天台的栏杆上，逆光中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他向后倒去时，耳后的胎记像一轮满月。

卡米尔惊醒时，窗外正下着雨。书桌上的糖纸在台灯下泛着微弱的光——他终究还是吃了那颗糖。

甜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