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的公寓门被卡米尔推开时，暴雨正肆虐着整座城市。
雨水从卡米尔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雷狮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罐啤酒，紫色的眼眸在闪电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
"解释。"雷狮的声音比雨还冷。
卡米尔摘下湿透的围巾，"没什么可解释的。"
啤酒罐被捏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当着全校的面？站在帕洛斯那边？"
"我只是判断伤情。"卡米尔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雷狮猛地转身，将啤酒罐砸向墙壁。"判断伤情？"他冷笑，"那你判断过我的感受吗？"
雨水拍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玻璃。卡米尔站在原地，感到一阵陌生的寒意——不是来自湿透的衣服，而是雷狮眼中从未对他展现过的失望。
"你最近变了。"雷狮走近，身上散发着酒精和雨水混合的气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该死的糖？还是他每周三的'慈善表演'？"
卡米尔猛地抬头，"你跟踪他？"
"我保护我的人。"雷狮一把抓住卡米尔的手腕，露出那个星星创可贴，"就像这个。你以为我不知道？"
卡米尔挣脱开来，"帕洛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雷狮讥讽地笑了，"那他是怎样？一个在福利院讲故事的善良男孩？一个给你写诗的浪漫主义者？"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他骗人偷试卷的时候可没这么纯情！"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卡米尔苍白的脸。"你怎么知道那件事是真的？"
雷狮的表情凝固了。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像透明的蛇。
"因为..."雷狮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认识那个被退学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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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夏天，雷狮参加了一场跨校物理竞赛。
"他叫蒙特，是我们学校唯一进决赛的。"雷狮盯着雨幕，仿佛能看到过去的影子，"比赛前一天，有人给了他决赛答案。"
卡米尔的心跳加速，"帕洛斯？"
"当时他用的是另一个名字——D·史密斯。"雷狮的嘴角扭曲了一下，"蒙特相信了他，结果被抓个正着。答案根本是错的，全是陷阱。"
雨水敲打着窗棂，像倒计时般急促。
"蒙特退学了。两个月后，他..."雷狮的声音哽了一下，"他自杀了。"
卡米尔感到一阵眩晕。这个故事与他收集的帕洛斯形象完全不符——那个在福利院温柔讲故事的人，那个在糖纸上写诗的人...
"证据呢？"
雷狮从抽屉里扔出一份文件。泛黄的报纸上，一则小标题写着《名校生作弊案后自杀》，配图是一个模糊的监控截图——虽然像素很低，但那个侧影的轮廓，耳后的圆形胎记清晰可见。
"帕洛斯·D·维尔，每次转学都换名字，但总留着那个胎记。"雷狮冷笑，"像签名一样骄傲。"
卡米尔拿起报纸，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纸面上，晕开了墨迹。报道中没有直接指控，只有暗示和猜测。他的目光落在日期上——正好是三年前的今天。
"你每年这天都会消失..."卡米尔突然明白了。
雷狮没有回答，只是又开了一罐啤酒。窗外，雨势渐小，但乌云仍未散去。
"我需要确认。"卡米尔站起身。
雷狮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选择相信他而不是我？"
这个问题像刀一样悬在两人之间。卡米尔看着表哥——这个从小保护他的人，这个为他打过无数场架的人...
"我需要真相。"他轻声说。
雷狮松开手，眼中的失望比愤怒更伤人。"滚吧。"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声闷雷。
雨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光。卡米尔站在福利院门口，手中紧握着那份报纸。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都在沉睡，只有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
"就知道你会来。"
帕洛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卡米尔转身，看到他靠在巷口的墙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月光下，他耳后的胎记像个小小的伤疤。
"解释。"卡米尔举起报纸。
帕洛斯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雷狮给你的？"他轻笑一声，"真怀旧啊。"
"蒙特的事是真的吗？"
帕洛斯走向长椅，示意卡米尔坐下。夜风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部分是。"帕洛斯终于开口，"我确实给了他答案，但不知道他会用。"
卡米尔握紧拳头，"那是作弊。"
"那是救命。"帕洛斯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蒙特母亲病重，他需要那笔奖金。组委会有人答应他，只要进入前三..."
"谁？"
"现在问已经太迟了。"帕洛斯望向远处，"答案确实是陷阱，但不是我的错。我只是...传递了消息。"
卡米尔盯着他的侧脸，"为什么用假名？"
"因为D·史密斯才是骗子。"帕洛斯苦笑，"帕洛斯·维尔...至少在这里，我用的是真名。"
他指向福利院的牌子。月光下，志愿者名单上清晰写着"帕洛斯·维尔"，每周三下午。
卡米尔的大脑飞速运转，将碎片拼凑起来：雷狮对帕洛斯的敌意，那些刻意针对的犯规，还有今天的爆发...
"雷狮认识蒙特？"
"他们是室友。"帕洛斯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蒙特死后，雷狮发誓要找出'D·史密斯'...结果去年开学日，他看到了我的胎记。"
一切突然明朗。卡米尔想起雷狮第一次见到帕洛斯时的反应——那种突如其来的、近乎本能的敌意。
"为什么不解释？"
"有用吗？"帕洛斯转头看他，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近乎透明，"你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话？"
卡米尔没有立即回答。夜风吹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带着初秋的凉意。
"那些糖纸上的诗..."
"都是真的。"帕洛斯轻声说，"比任何解释都真。"
远处传来早班车的汽笛声。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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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全校都在议论两件事：一是雷狮海盗团解散的传闻，二是教务处丢失了期中考试卷。
卡米尔走进校门时，感受到无数目光的注视。安迷修匆匆赶来，脸色凝重。
"卡米尔，教务处找你。"
教职员室里，教导主任面色铁青地站在一旁，桌上摊着几张试卷——正是失踪的期中卷。雷狮靠在墙边，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我们在帕洛斯·维尔同学的储物柜里发现了这些。"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卡米尔看向雷狮，后者挑了挑眉。这太明显了——栽赃。报复。
"我需要证据。"卡米尔的声音异常冷静。
"监控显示，上周五晚上帕洛斯同学确实出现在教务处附近。"教导主任展示了一段模糊的录像，"而且他和雷狮同学有过节..."
"我和很多人有过节。"帕洛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校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的疤痕。"但这不代表我会偷试卷。"
雷狮冷笑，"储物柜里的东西怎么解释？"
"谁知道呢？也许有人放进去的。"帕洛斯意有所指地看着雷狮。
气氛剑拔弩张。教导主任擦了擦汗，"卡米尔同学，作为纪律委员，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卡米尔身上。雷狮的眼神在说"别犯傻"，帕洛斯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卡米尔注意到他紧握的拳头。
"我要求查看完整监控。"卡米尔突然说，"包括前后24小时。"
教导主任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上周五晚上七点，"卡米尔直视雷狮的眼睛，"帕洛斯在福利院，有17个孩子和3位老师可以作证。"
雷狮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帕洛斯惊讶地看着卡米尔，显然没想到他会知道这点。
"而且，"卡米尔继续道，"这些试卷是复印件，原版还在教务处保险柜里。雷狮表哥，作为学生会主席，你有钥匙，对吧？"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雷狮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随即变成冰冷的怒火。
"你为了他，指控我？"
卡米尔没有退缩。"我只说事实。"
教导主任看起来快要晕倒了。"这件事需要进一步调查..."
"不必了。"雷狮突然走向门口，在擦肩而过时低声对卡米尔说，"你做出了选择。"
门重重地关上，余震回荡在每个人心里。
帕洛斯吹了声口哨，"哇哦。我是不是该说谢谢？"
卡米尔没有回答。他的心像被撕成两半——一半跟着雷狮离开，一半留在这里，为帕洛斯辩护。
放学后的医务室安静得出奇。卡米尔坐在床边，看着护士给帕洛斯换药——篮球赛的伤还没好全。
"你知道吗，"帕洛斯突然说，"蒙特死前给我写过信。"
卡米尔抬起头。
"他说...谢谢我至少尝试帮他。"帕洛斯盯着天花板，"真是个傻瓜。"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卡米尔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光线下几乎是透明的。
"为什么转学这么多次？"
帕洛斯笑了笑，"每次用真名就会被追查。D·史密斯的事...跟了我很久。"
护士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形成一种奇特的氛围。
"卡米尔，"帕洛斯突然严肃起来，"今天的事...你不必那么做。"
"我知道。"
"雷狮是你家人。"
卡米尔看向窗外，"正因如此，他应该明白真相的重要性。"
帕洛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一颗焦糖牛奶糖，但包装是全新的金色。
"最后一颗。"他递给卡米尔，"特别版。"
卡米尔拆开包装，发现内侧写着的不再是诗句，而是一个地址和时间：[周六下午3点，旧城区星辰咖啡馆。]
"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帕洛斯轻声说，"关于我，关于蒙特，关于...一切。"
卡米尔将糖纸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那里曾经放过帕洛斯给的树叶、糖果，现在又多了一个邀请。
"我会考虑。"
帕洛斯笑了，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卡米尔在福利院窗前见过的，真实的微笑。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你比糖还甜。"
阳光移动角度，照亮了帕洛斯耳后的胎记——那个引发一切的小小圆形。卡米尔突然很想触碰它，确认那是否如想象中温暖。
但他只是站起身，整理好围巾。"周六见。"
走出医务室时，卡米尔摸到口袋里的糖纸。远处，雷狮和佩利站在校门口，没有看他一眼。他深吸一口气，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条路，两个选择。卡米尔知道，无论选哪边，都会留下永远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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