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陷阱

罗渽民“当调查对象拥有足够的资源干扰取证时，法律该如何自处？”

罗渽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圈出“证据不足”四个字，力道重得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罗渽民“是真的‘不足’，还是有人让它‘不足’？”

教室里鸦雀无声。白妍能感觉到边伯贤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带着探究。她握紧了钢笔，指尖泛白

昨晚她在父亲书房看到的并购方案里，就有这家“涉案公司”的名字，收购方正是边氏。

罗渽民“白妍同学“

突然被点名，白妍猛地抬头。罗渽民正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深潭

罗渽民“如果你是检察官，会放弃追查吗？”

边伯贤抢先开口，语气轻快，像在打圆场

边伯贤“教授，白妍她对这种案子不太熟……”

罗渽民“我在问白妍同学。”

罗渽民打断他，目光始终没离开白妍。

白妍“不会”

白妍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视线。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白妍“只要有疑点，就该查下去。法律不该看谁的资源多，只该看证据够不够。”

罗渽民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极淡，像错觉

罗渽民“很好”

他转过身继续讲课，没再追问。

下课铃响时，白妍还没回神，钢笔从指间滑落，滚到了过道上。罗渽民弯腰捡起，递还给她，指尖相触的瞬间，带着粉笔灰的微凉。

罗渽民“你的钢笔很漂亮。”

罗渽民“但写字太用力，容易划破纸。”

白妍接过笔，才发现自己把笔记本戳出了个小洞，正好在“证据”两个字上。她抬头想道谢，却看见罗渽民已经转身离开教室了。

边伯贤“妍妍，发什么呆呢？”

边伯贤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

边伯贤“吃颗糖缓缓？刚才看你脸都白了。”

糖的甜香漫过来，和早晨那束草莓花的味道重叠。白妍偏头躲开。

白妍“不用了，我去趟洗手间。”

白妍快步走出教室，却在走廊撞见了李羲承。他靠在墙边，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钢笔。

那是她十五岁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说：

李羲承“要用来记保护你的日子”。

……

李羲承“罗渽民的课，听得开心吗？”

李羲承“我查过他，三年前突然从检察院辞职，没人知道原因。”

白妍愣住

白妍“你查他做什么？”

李羲承顿了顿

李羲承“防着点总是好的。”

李羲承的目光落在她紧握钢笔的手上

李羲承“尤其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学生。”

李羲承看着白妍，挑眉补充道

李羲承“边伯贤也在查他，刚才下课去了教务处。”

白妍的心沉了下去。她回头看向教室，边伯贤正站在门口对她挥手，笑容灿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风从走廊的窗户灌进来，卷着银杏叶打在玻璃上。白妍看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穿着精致的校服，戴着昂贵的钢笔，像个被精心装饰的提线木偶。

而周围，是笑着递糖的猎手，是沉默筑墙的守护者，是藏着秘密的旁观者。

白妍剥开一颗自己带的薄荷糖，清凉的味道压过了草莓的甜腻。指尖划过笔记本上那个被戳破的“证据”二字，忽然觉得，星垂礼学院的秋天，藏着比银杏叶更多的秘密。

这场以爱为名的游戏，或许从一开始，就没人打算按规则出牌。

……

次日，专业课下课的铃声像被揉碎的糖纸，轻快地散在空气里。白妍刚把笔记本塞进书包，就被一道带着阳光味的身影堵在了座位旁。

边伯贤“妍妍！刚下第一节课就发呆呀？”

边伯贤单手撑着桌沿，校服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肩上，银灰色发丝被窗外的风吹得微乱，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梨涡，手里还晃着两罐草莓牛奶。

边伯贤“给，你最爱的牌子，刚从自动贩卖机抢的，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他把其中一罐塞进她手里，指尖带着室外阳光晒过的温度，暖得有些烫。

白妍握着冰凉的罐身，看着他额角的薄汗。

明明可以让佣人提前准备好，他却总爱做这些“接地气”的事，像所有同龄男生一样，用笨拙又热烈的方式示好。

白妍“谢谢”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甜腻的草莓味漫过舌尖，眼底却空洞。

边伯贤“在想罗教授的课？”

边伯贤“我刚才路过办公室，听见其他老师说他以前超厉害，办过好多大案子呢！不过他上课的样子太冷冰冰了。”

他语气轻快，像在分享校园八卦，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她的笔记本。

刚才罗渽民俯身递钢笔时，他坐在白妍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白妍没接话，只是盯着他手腕上的表。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限量款，表盘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母，此刻正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边伯贤总是这样，用无数个贴心的细节织成一张蜜糖网，让她几乎忘了这一切本质上是场交易。

边伯贤“对啦”

他忽然凑近，带着点雀跃

边伯贤“学院北门有家新开的可丽饼店，据说奶油是用北海道空运的草莓做的，下课我带你去？就当……庆祝我们新学期第一天当‘同班同学’！”

他刻意加重了“同班同学”四个字，语气里的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孩。

白妍刚想拒绝，就看见李羲承从后门走进来，深色校服衬得他脸色更沉，目光直直地落在边伯贤搭在她桌沿的手上。

白妍“哥哥”

白妍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和边伯贤的距离。

李羲承没应，只是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包：

李羲承“下午的商法课资料我放你桌上了，有几个案例标注了重点。”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李羲承“离边伯贤远点，他今天上午在学生会查了罗渽民的入职档案。”

白妍的动作顿住了。她回头看边伯贤，他正对着她笑，梨涡深陷，手里转着那罐没开封的草莓牛奶，像完全没听见李羲承的话。

阳光落在他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晰，干净得让人无法怀疑。

可李羲承从不说谎。

下午的商法课，白妍总觉得坐立难安。她看着坐在斜前方的边伯贤，他正低头认真记笔记，侧脸线条柔和，偶尔转笔的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随性。

可一想到李羲承的话，那抹阳光感就像褪色的糖纸，露出底下可疑的痕迹。

课间她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见边伯贤的声音。他没了平时的轻快，语气冷得像换了个人：

边伯贤“……罗渽民的背景查得怎么样？三年前那桩案子，确定和白家有关？”

白妍的脚步猛地顿住，躲在立柱后屏住呼吸。

边伯贤“知道了，继续查。”

边伯贤顿了顿，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阳光，甚至带了点笑意。

边伯贤“对了，帮我订两份额外的可丽饼，要草莓奶油的。”

边伯贤“嗯，给白妍带的，她就爱吃甜的。”

挂电话的声音传来，白妍赶紧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罗渽民“小心”

罗渽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法典，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

罗渽民“不舒服？”

白妍猛地抬头，撞进他平静的眼底。

白妍“没事…谢谢教授”

白妍慌乱地摇头，转身想走，却被罗渽民叫住。

罗渽民“伯贤同学似乎很关心你。”

罗渽民的语气很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罗渽民“不过，太甜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蛀牙。”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黑色的教学袍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阵淡淡的松木香。

白妍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罗渽民也看出来了？还是……他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回到教室时，边伯贤立刻凑过来，手里举着一张画着笑脸的便签

边伯贤“刚才去哪啦？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

他把便签贴在她的笔记本上，语气里的担忧真切得几乎要溢出来。

边伯贤“下课后真的去吃可丽饼嘛？我都跟老板预定好啦。”

白妍看着那张笑脸便签，又想起他刚才在走廊里冰冷的语气，只觉得喉咙发紧。

她点点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白妍“好啊”

她想知道，这层阳光的面具下，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