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细雨润湿了小院,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为忙碌的孩子们配上的背景乐。郁筠丹坐在账房先生身旁学习打算盘,指尖在木珠上跳跃得飞快,动作越发利落;阿砚则在后院挥舞木剑,剑锋劈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他的背影比初来时更加挺拔坚毅。偶尔练完剑,他顺手摘下院墙边的一朵小花,轻轻递给她,眼里带着几分腼腆。林羽裳依旧沉迷于手工,亲手缝制了一个布娃娃,每日为它添置新衣,针脚密实又细致。
谁也没想到,这个暖意融融的午后竟藏着一场惊险。
林羽裳蹲在厨房门口择菜,突然“呀”地一声跳起来,脸色发白地往屋里退去。
林羽裳蛇!有蛇!
话音刚落,一条青黑相间的蛇从柴房角落游了出来,贴着墙根缓缓朝大堂爬去。大堂里的客人被吓得挪动椅子,郁筠丹正好从账房出来,一眼瞥见那蛇,心猛地一缩,指尖顿时冰凉。她从未见过真蛇,双腿微微发软,但还是咬紧牙关,攥住了门后的长扫帚。
郁筠丹阿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阿砚别怕。
他的语调低沉,却透着安抚的力量。
阿砚它没往这边来。
阿砚本来在擦拭木剑,听到喊声立刻冲过来,看见蛇的瞬间,第一反应不是向前,而是伸手将郁筠丹拉到自己身后。他的掌心温热,手指并未用力,却让她的心安定不少。
他轻轻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旁边带了一步,自己则往前半步,目光牢牢锁住蛇的动向。那蛇被人声惊扰,游得更快了些,眼看就要钻进柜台底下。
阿砚我引它往门外去。
阿砚转头看向她,眼神坚定而明亮。
阿砚你拿着扫帚,等下我让你推的时候,你轻轻碰它一下,别碰到它头部。
阿砚就现在。
他的话简短而清晰,郁筠丹立刻举起扫帚往前递,扫帚梢轻轻碰到了蛇身侧面。那蛇受到触碰,摆了摆头,吐着信子显得有些烦躁。
郁筠丹点点头,手心虽还有些汗湿,但已经冷静下来。阿砚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着蛇前方两步远的地方轻轻一扔,“嗒”的一声轻响,蛇果然停顿了一下,转向了有动静的方向。
母亲端着空竹筐匆匆从后院跑来,郁坚也抄起一根木棍站在门口挡住去路。蛇被扫帚驱赶得不耐烦,又对外面的动静产生了兴趣,慢慢朝门槛方向滑去。当它的大半个身子探出门槛时,阿砚迈前一步,踩在门槛边的石板上,手里没有拿剑,而是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蛇尾——他担心用剑伤到它,也怕让它受惊回头。
就这一下,蛇“嗖”地滑出了门槛。郁筠丹眼疾手快,在蛇落地的瞬间把扫帚横在它头前,母亲迅速将竹筐扣了上去。众人看着蛇钻进竹林草丛消失无踪,这才松了一口气。林羽裳拍着胸口直喘气,母亲拉着两人左看右看,絮絮叨叨地问有没有吓着。
郁筠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阿砚攥着,他的掌心也浸出了汗,却没有松开。她悄悄动了动手指,他才像回过神似的赶紧松开,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痒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她,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糖——是前几日镇上货郎路过时,他用自己的铜板买下的,一直舍不得给她。
阿砚含着,甜的就不怕了。
他把糖塞到她手里,声音微微有些闷。
郁筠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蜜瞬间在舌尖化开。春日的风从门口吹进来,夹杂着竹香,刚才的惊险仿佛被风吹散了。她看着阿砚,他还低着头,耳尖渐渐泛红,忍不住轻声笑了。
郁筠丹可以松手啦。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温暖柔和。郁筠丹觉得嘴里的糖更甜了——原来并肩应对手忙脚乱的事时,不仅不会害怕,心里甚至还能泛起丝丝甜意。
日子如檐前淌下的春水般流淌,看似慢悠悠的,却转瞬即逝。那些围着灶台打转的小不点,如今已长大成人,眉眼间褪去了稚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沉了些。倒是穿越回去的那一端,时间似乎停滞般,前几日抽空回去一趟,算起来也不过两天光景,两边的时间像是被拉扯成不对称的纱线,难以对齐。
林羽裳早已不再缝制软乎乎的布娃娃,如今她的双手愈发灵巧,能裁剪合身的裙子,针脚细密精致。这天她正帮郁筠丹整理鬓边碎发,忽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林羽裳妞,你看阿砚今天练剑,那目光老往这边瞟,剑穗都扫到自己脚踝了,还装作没事人似的。
郁筠丹对着铜镜抿了抿唇,耳尖先烘热起来,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郁筠丹别胡说。
话音刚落,后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阿砚练剑时,木剑脱了手。他弯腰捡剑的动作很快,耳根却红得通透,直起身时故意板着脸,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摆。
郁坚也变得更加壮实,肩宽体健,郁叶帮他牵了门亲事,那姑娘温婉贤淑,他的干劲儿也随之高涨。每天收工回来,他总拎着几串糖葫芦分给伙伴们,剩下的那串,不消多问,总是留给那位姑娘的。
郁筠丹捏着两根糖葫芦的竹签,糖衣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甜腻的香气钻进鼻尖。正好阿砚从后院走出来,身上还带着薄汗,灰布短褂湿了一小块。他看见她手里的糖葫芦,脚步顿了顿,随即别过脸擦墙边的剑,声音听着淡淡的。
郁筠丹郁坚买的,快吃吧,别化了。
院子里的老桃树也粗壮了一圈,春日花开时满树粉白,风吹过,花瓣簌簌飘落。去年这个时候,阿砚只敢偷偷把折来的花枝插在她窗沿;今年却敢站在桃树下等她算完账出来,手里捏着一支开得最盛的花,见她出来便干脆利落地塞进她怀里,不等她回应,转身急匆匆往练功场走,脚步飞快,后颈那片红却藏不住,被风掀起的衣角都带着几分慌意。郁筠丹抱着花枝站在原地,两片花瓣落在肩头,她低头闻了闻,花香中掺杂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底像浸了蜜似的柔软起来。
有时夜晚乘凉,母亲摇着蒲扇念叨:
崔婉阿砚如今真是出息了,县里的武馆先生都来递话,问他愿不愿意去学;茶药房生意也不错。筠丹的账也算得顶好,将来……
话未说完,就被林羽裳笑着打断。
林羽裳干娘,你看阿砚和筠丹多般配啊。
郁坚在一边没说话,只是默默往阿砚身边挪了挪,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阿砚抬头时,正好撞见郁筠丹看过来的目光,两人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在同一刻,嘴角悄然弯起。
虽然从未提过“喜欢”二字,但处处皆是痕迹。阿砚递水时总会先把杯沿擦得干干净净,看到郁筠丹生病时,他比谁都紧张;功课犯难时,他总陪伴在左右。
他的感情真切又纯粹,可郁筠丹心里始终绕着一件事——自己写的小说里,根本没有给“郁筠丹”安排感情线啊。
“系统提示,宿主必须与阿砚建立更深的感情。”
一道机械般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郁筠丹如果不呢?
“您将返回现实,延续之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