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我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帐顶那幅绣着牡丹的帘子。昨夜未熄的红烛已经燃尽,残留的蜡油在铜烛台上凝成扭曲的形状。
“娘娘该起身了。”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近,替我掀开被角。我坐起身,任她们为我更衣梳妆。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角还带着昨夜残留的疲惫。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盖头边缘,突然惊觉自己竟还留着它。
“娘娘,早膳备好了。”宫女低声禀报。
我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膳食,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可我只动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心里空落落的。
弟弟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姐,你一定会过得很好。”
可如今呢?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宫人压低的声音:“苏挽晴到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穿着素色宫装,眉眼温婉,跪拜时发间银铃轻响。“奴婢苏挽晴,见过太子妃。”
我端起茶盏,声音平静:“你既聪慧,何须我多言。”
她垂首轻声道:“太子爷昨日特意问起娘娘是否安好。”
茶水晃了一下,溅出几点落在袖口绣着的并蒂莲上。
窗外雀鸟啁啾,屋内却安静得能听见茶盏轻轻放下时瓷与木几相碰的细微声响。
午后,我去了书房。
萧景珩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见我进来,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写字。沉香袅袅升起,在他周身萦绕。
“政务繁忙,让你久等了。”他的语气很淡。
我笑了笑:“太子身边有人照料,我也安心。”
他顿了一下,才说:“苏挽晴做事确实细致。”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帕子几乎被我绞破。他没有看我,但我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墙角那幅画像上。
那是她的画像。
“太子觉得她体贴懂事?”我问。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许意外:“你也觉得如此?”
我没有回答,转身要走时,瞥见案头那份奏折上的字迹,竟与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那份密旨笔迹极为相似。
回正殿的路上,夕阳余晖洒在青石小径上,我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两侧假山后传来宫人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太子要给苏姑娘赐名分了……”
“对啊,今日在书房待了那么久。”
我攥紧了衣袖,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脚下一用力,踩碎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秋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贴在我裙裾上,黏着不放,像极了某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夜深了。
我独自坐在殿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斑驳陆离。指尖抚过藏在匣底的那道圣旨,母亲临终前塞给我时说:“知遥,若有一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用它离开。”
我从未拆开看过。
今夜,我终于忍不住抽出它,手指沿着封印边缘缓缓滑过。纸上泛着微微的黄,朱砂印记已有些褪色。
“原来,连假装都不必了。”我低声说。
一滴泪坠入纸页,晕开了那抹红色。
外头传来宫人换水的声音,我将圣旨重新收好,放在最深处。合上木匣的那一刻,我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是谁?
我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帘轻动,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起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呼啸而过。
我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夜色,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但我知道,这还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