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暑气,林微抱着画夹爬上天台时,脚步顿了顿。
陈野居然在。
他背对着她,坐在栏杆上,双腿悬空,校服外套搭在旁边的台阶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天台上有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没回头,却像是知道她来了,淡淡开口:“你画云吗?”
林微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画夹的背带。她来天台,是想画傍晚的海——课本上说,沿海城市的云在黄昏会变成火烧云,她想试试能不能画出那种流动的红。
“偶尔画。”她小声回答,走到离他不远的台阶坐下,打开画夹。铅笔划过素描纸的声音很轻,和风声、远处的海浪声混在一起,居然不突兀。
陈野从栏杆上跳下来,走到她身后。林微的笔尖顿了顿,耳朵有点烫。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画纸上刚起的草稿:几笔勾勒出天台的轮廓,栏杆歪歪扭扭,却准确地框住了远处的海平面。
“这里,”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画纸左下角,“刚才有只鸽子停在这里,你没画。”
林微愣了愣,刚才确实有只灰鸽子落在栏杆上,她以为不重要,没在意。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很亮,像有光落在里面,和平时在走廊里看到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观察很仔细。”她低头,在左下角补了个小小的鸽子轮廓。
“物理老师说,细节决定运动轨迹。”他笑了笑,声音有点低,“就像你画的云,看起来随便飘,其实每朵云的移动都有方向。”
林微没接话,继续画画。夕阳慢慢沉下去,把云染成橘红色,海面像是铺了一层碎金。她的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忽然听到陈野说:“我爸说,学物理是最没用的,不如学做生意,能赚钱。”
她停下笔,转头看他。他又坐到栏杆上,侧脸对着夕阳,看不清表情。
“可是,”林微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云的方向,和赚不赚钱没关系吧。”
陈野猛地回头看她,眼睛里的光晃了一下。风掀起他的衣角,也吹乱了林微额前的碎发。她别过头,假装继续画画,耳根却比天边的云还要红。
那天之后,天台成了他们默认的秘密基地。林微每天放学后会多待半小时,等陈野打完球上来;陈野会提前结束训练,手里攥着两瓶冰镇汽水,瓶身凝着水珠,在楼梯间蹭掉多余的水再上天台,怕弄湿她的画纸。
他们很少说话。林微画画,陈野做题,偶尔他会指着物理竞赛题上的电路图,问她“这个像不像你画的海岸线”,她会低头笑,说“更像被风吹乱的毛线”。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水泥地上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没完成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