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摇晃着前进,窗外的广告灯箱在池骋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吴所畏看着他紧抿的唇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素圈,冰凉的金属触感没能压下心底泛起的不安。
"延期多久?"池骋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周围昏昏欲睡的乘客。
"没说。"吴所畏把脸往他肩上靠了靠,闻到衬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大概是下午去医院沾到的,"王律师说,周总找的新证人很可能是......"
"我妈那边的人。"池骋接话时,指尖在他手背上掐出浅浅的红痕,"她总觉得能用老关系压事,不知道周早把当年的情分抛到太平洋去了。"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时,吴所畏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池骋攥得发白。走出站台时,晚风卷着落叶扑过来,他下意识地往池骋怀里缩了缩,对方立刻敞开外套把他裹进来,带着体温的布料隔绝了所有寒意。
小区楼下的便利店还亮着灯,池骋突然拉着他拐进去,买了两罐啤酒。"陪我喝点。"他付钱时,指腹在冰柜玻璃上呵出的白气很快散去,像从未存在过。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飞。吴所畏靠着栏杆喝啤酒,泡沫沾在唇角时,池骋伸手替他擦掉,指腹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颤。"其实我早知道会这样。"池骋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我妈当年帮过周总,总觉得他该念着这份情。"
"她只是......"吴所畏想说"担心你",却被池骋的吻堵在了喉咙里。这个吻带着啤酒的苦涩和晚风的凉意,却又滚烫得像团火,烧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回到家时,两人都带着点酒意。池骋把吴所畏按在玄关的墙上吻,手顺着腰线往上滑,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吴所畏闭着眼,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扫过颈窝,所有的顾虑都在酒精和情欲里融化成一滩春水。
"池骋......"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水汽。
"嗯?"池骋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像冬夜里绽放的红梅。
吴所畏抬手解开他衬衫的纽扣,指尖划过他紧实的胸膛,感受着皮下跳动的心脏。月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相拥的两人照得忽明忽暗,像幅流动的画。
第二天醒时,阳光已经晒到了枕头。吴所畏睁开眼,看到池骋正趴在床边看文件,晨光勾勒出他低头时的侧脸轮廓,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听到动静,对方立刻抬头,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却漾着温柔的笑意:"醒了?早餐在桌上。"
"看了一夜?"吴所畏坐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池骋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地滑到肩头。
"嗯。"池骋走过来替他掖好被角,"周总找的证人是李叔,我爸以前的司机,现在在周的公司当副总。"他顿了顿,指尖在吴所畏后颈的碎发里穿梭,"我妈已经把他当年挪用公款的证据交过来了,算是......补偿吧。"
吴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
"张律师跟她说了周总的底细,"池骋笑了笑,拿过床头的水杯递给他,"老太太气得摔了三个茶杯,说要亲自去法庭作证。"
吴所畏喝着水,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起第一次见池骋母亲时,对方用眼角扫他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而现在,这个总是端着架子的老太太,竟然会为了他们去撕破脸皮。
去公司的路上,吴所畏接到姜小帅的电话,背景里吵吵嚷嚷的。"所畏哥,我们把烘焙坊改成股份制啦!"小帅的声音裹着兴奋,"城宇哥他爸刚才来店里,还买了两个牛角包呢!"
"那挺好。"吴所畏笑着说,"晚上我和池骋过去捧场。"
挂了电话,他把车拐去了医院。岳悦的父亲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岳悦蹲在旁边给他削苹果,阳光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看到吴所畏来,岳悦手里的苹果刀顿了顿,苹果皮断成了好几截。
"王律师说开庭时间定在下周一。"吴所畏把带来的营养品放在石桌上,"李叔那边......"
"我知道。"岳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父亲,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手里有他帮周总做假账的签字单,当年还是我亲手整理的文件。"
老先生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小吴啊,岳悦这丫头就是嘴硬,其实她早就把周总转移资产的证据备份给我了,说万一她出什么事,就让我交给你。"
吴所畏的心头猛地一颤,看向岳悦时,对方正低头用纸巾擦父亲沾了苹果汁的手指,耳根悄悄红了。
离开医院时,岳悦突然叫住他:"吴所畏,当年在图书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画的笑脸,你其实看到了吧?"
吴所畏站在梧桐树下,看着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身上,突然笑了:"看到了,画得很难看。"
岳悦也笑了,眼角的泪却跟着掉了下来,砸在白大褂的口袋上,洇出小小的湿痕:"祝你......幸福。"
下午去郭城宇的烘焙坊时,姜小帅正趴在柜台上数钱,嘴角咧得快要到耳根。看到他们来,立刻举着个刚出炉的面包跑过来:"所畏哥,尝尝我新研发的!加了蔓越莓的!"
郭城宇从操作间探出头,脸上沾着面粉:"别听他的,烤糊了三次才成这样。"话虽如此,眼神里的骄傲却藏不住。
吴所畏咬了口面包,甜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时,突然觉得很安心。生活或许总有这样那样的波折,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好像再难的坎都能笑着迈过去。
傍晚准备离开时,姜小帅突然塞给吴所畏一个小盒子:"给你的。"打开一看,是对银质的耳钉,上面镶着小小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上次看你戴过耳洞,就......就想着做一对送你。"
吴所畏抬头时,正看到郭城宇在后面偷偷比了个"赞"的手势,嘴角还沾着点奶油。
回去的路上,池骋突然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出个首饰盒:"本来想下周给你的。"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条项链,吊坠是枚小小的星轨,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我妈让人打的,说......算是见面礼。"
吴所畏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吊坠,突然想起池骋母亲那总是紧绷的脸。原来再坚硬的外壳下,也藏着柔软的牵挂。
回到家时,两人都没提开庭的事。池骋在厨房做饭,吴所畏靠在门框上看,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把糖倒进排骨里,结果洒了一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过来帮忙。"池骋回头时,鼻尖沾着点糖霜,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吴所畏走过去替他擦掉,指尖划过他温热的皮肤时,被对方一把抓住往怀里带。灶上的糖醋排骨还在咕嘟作响,甜腻的香气漫了满屋子,与两人交缠的呼吸混在一起,酿成最温柔的夜色。
深夜躺在床上时,吴所畏摸着脖子上的星轨吊坠,听着池骋均匀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他突然觉得,无论下周一的法庭上有多少风浪,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就什么都不怕。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是王律师发来的消息:"李叔刚才联系我,说愿意反水作证,条件是......从轻处理他当年的事。"
吴所畏抬头看向池骋,对方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伸手替他抚平眉峰,在心里轻轻说了句"别怕"。
月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淡淡的光晕,两枚素圈戒指碰在一起,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在诉说着无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