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的睫毛在晨光里颤了颤,吴所畏缩回替他抚平眉峰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温热的皮肤触感。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暗着,王律师那条消息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却迟迟未散。
“醒了?”池骋睁开眼时,嗓音还裹着浓重的睡意,伸手就把吴所畏往怀里捞。下巴抵在发顶蹭了蹭,胡茬刺得人后颈发麻,“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葱油饼吧。”吴所畏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疤痕——那道去年为救他留下的疤,如今淡得像道浅粉色的线,“顺便帮我带份豆浆。”
池骋笑着在他额头上啄了口,翻身下床时,被子滑落露出紧实的腰腹,晨光在他背上流淌,把蝴蝶骨的轮廓描得格外清晰。吴所畏盯着他套衬衫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灶台上咕嘟作响的糖醋排骨,甜腻的香气里混着池骋慌乱的脚步声,像首笨拙却动人的歌。
早餐桌上,吴所畏把王律师的消息转述给池骋时,对方正咬着葱油饼点头:“李叔那点事不算什么,当年要不是我爸拦着,他早进去了。”他把剥好的茶叶蛋塞进吴所畏碗里,“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周总他儿子在国外惹了麻烦,急着用钱呢。”
“所以他才拼命转移资产?”吴所畏咬着茶叶蛋,蛋黄的沙糯混着蛋白的韧劲在舌尖散开。
“八成是。”池骋擦了擦嘴角的油星,“张律师说,只要我们把账户信息交给经侦,剩下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吴所畏突然觉得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落了地。原来很多时候,看似无解的困局,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露出破绽,就像他和池骋的关系,曾被所有人唱衰,却在磕磕绊绊里走到了今天。
去公司的路上,吴所畏绕道去了趟烘焙坊。姜小帅正趴在操作台上给蛋糕裱花,奶油挤得歪歪扭扭,郭城宇站在旁边数落,手里却拿着刮刀帮他把歪掉的花瓣修整齐。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层金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黄油香。
“所畏哥!”姜小帅抬头时,鼻尖沾着点粉色奶油,像只偷吃的小兔子,“快来尝尝我们新做的慕斯!”
郭城宇把刚切好的蛋糕递过来,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小帅琢磨了三天呢,说要谢谢你们帮忙保住店。”
吴所畏叉起一块放进嘴里,草莓的酸甜混着奶油的醇厚在舌尖化开,甜得人心里发暖。“周总那边估计快出事了,”他放下叉子,“你们最近别跟他那边的人打交道。”
“知道啦。”郭城宇往姜小帅嘴里塞了块蛋糕,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点头,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昨天我爸还说,要跟你们公司合作开发烘焙小程序呢。”
姜小帅突然红了脸,戳着蛋糕胚嘟囔:“其实是我想做个线上预约系统,省得客人总打电话来问......”
吴所畏看着他们拌嘴,突然想起大学时的篮球场。郭城宇总爱把喝剩的矿泉水塞给姜小帅,看他抱着瓶子脸红的样子,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那时候的喜欢多简单啊,像颗水果硬糖,含在嘴里能甜一整天。
离开烘焙坊时,姜小帅塞给他个纸袋子,里面是两盒曲奇。“给池骋哥的,”小帅的耳朵红得厉害,“他上次说喜欢巧克力味的。”
车开到半路,吴所畏接到岳悦的电话,背景里有行李箱滚轮的声音。“我爸今天转去南方的医院,”岳悦的声音里带着点释然,“周总刚才被带走了,听说他儿子在国外把人打成了重伤。”
吴所畏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一路顺风。”
“你也是。”岳悦笑了笑,“我爸让我谢谢你,说等他好点,要请你吃南方的糯米鸡。”
挂了电话,吴所畏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突然笑了。原来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总会在某个清晨轻轻翻篇,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带着旧时光的痕迹,飞向该去的地方。
回公司时,吴所畏发现张姐他们回来了。技术部的人围着张姐问东问西,她手里抱着盆绿萝,说是南方的朋友寄来的,叶子绿得发亮。“周总那边的人都跑了,”张姐把绿萝放在窗台,“他们HR给我打电话道歉,说之前都是被周逼的。”
“回来就好。”吴所畏看着大家重新坐在工位上敲代码,键盘声此起彼伏,像首失而复得的交响曲,“晚上我请客,去吃那家老北京火锅。”
办公室里立刻响起欢呼,吴所畏笑着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却在门口撞见池骋。他靠在门框上,穿着件深灰色风衣,手里拎着个纸袋,眼里的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亮:“听说有人要请客?算我一个。”
吴所畏走过去,被池骋伸手揽进怀里。风衣上沾着外面的凉气,却挡不住怀里的温热。“怎么来了?”他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来给你送东西。”池骋从纸袋里拿出个保温桶,“我妈让张阿姨炖的汤,说给你补补。”
保温桶打开时,浓郁的鸡汤香漫了出来,里面还飘着红枣和枸杞。吴所畏舀了一勺尝,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暖得人心里发颤。“你妈......”
“她昨天跟我视频,说想看看你的公司。”池骋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汁,指腹的温度烫得人发痒,“我说等忙完这阵,带她来看看你写的代码。”
吴所畏的眼眶突然有点热,低头舀着汤不敢看他。原来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总会在某个瞬间悄然瓦解,就像池骋母亲那颗被偏见包裹的心,终于在时光里慢慢软化,露出藏在深处的温柔。
傍晚去吃火锅时,郭城宇特意带了瓶红酒。姜小帅抱着酒瓶倒酒,手一抖洒了郭城宇一身,急得脸都白了。郭城宇却笑着刮他的鼻子:“笨手笨脚的,回头给我洗衬衫。”
热气腾腾的火锅里翻滚着肥牛卷,吴所畏看着池骋把涮好的肉夹进他碗里,突然觉得这场景像场梦。几个月前还焦头烂额的日子,如今却被火锅的香气和笑声填满,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原来真的能在彼此的陪伴里,变成身后的风景。
回去的路上,池骋把车开得很慢。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下周去看看我妈?”池骋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她说要给你做糖醋排骨。”
吴所畏看着他紧张得发红的耳根,突然笑了:“好啊,正好让她教教我,省得你总把糖放多。”
池骋也笑了,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两枚素圈戒指在夜色里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轻响,像在为这段颠簸却坚定的路,轻轻打着节拍。
车停在楼下时,吴所畏发现池骋的车胎被换好了,旁边还放着个打气筒。保安大叔从值班室探出头笑:“下午有个穿西装的小伙子来换的,说是你朋友。”
池骋的眼睛亮了亮,拉着吴所畏往楼上走。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握的手上,戒指的反光在台阶上跳跃,像串会跑的星星。
进门后,池骋把吴所畏按在玄关的墙上吻。风衣滑落肩头,带着外面的寒气和火锅的香气。吴所畏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扫过颈窝,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个吻里融化成温热的潮水。
“吴所畏,”池骋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真好。”
吴所畏笑着点头,踮起脚尖回吻他。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相拥的两人照得忽明忽暗。他知道,生活总会有新的难题冒出来,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再长的路,都能笑着走下去。
深夜躺在床上时,吴所畏摸着脖子上的星轨吊坠,听着池骋均匀的呼吸声。手机在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没有新的消息,只有月光在屏幕上流淌,像条温柔的河,载着所有的过往和期许,慢慢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