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风息

吴所畏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掏出来时，屏幕光恰好照在池骋的睫毛上。对方似乎被惊扰，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手臂收得更紧，像只怕被抢走温暖的大型犬。

是张姐发来的消息："所畏，周总的那个跟班被判了，拘役三个月。他老婆刚才来公司送了面锦旗，说是谢谢我们没赶尽杀绝。"

吴所畏盯着屏幕上"锦旗"两个字，突然觉得有些荒诞。池骋这时醒了，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什么事这么热闹？"

"周总的跟班判刑了。"吴所畏把手机递给他，指尖划过对方锁骨处的皮肤，带着点温热的痒，"他老婆还送了锦旗。"

池骋接过手机笑出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吻落得又轻又密："看来是真怕了。"他的手顺着吴所畏的腰线往上滑，指腹摩挲着他后颈的碎发，"不过也算便宜他们了，要是按我的意思......"

"好了。"吴所畏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被他轻轻咬住，带着点耍赖的湿意，"都过去了。"

池骋含着他的指尖笑，眼底的光在晨光里亮得像揉碎的星星。这个清晨没有急着起床，两人就这么赖在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被子上投下细窄的亮带，随时间慢慢挪动，像在计量这难得的慵懒。

早餐吃的是池骋做的煎蛋吐司，蛋黄流心的程度刚刚好，面包边烤得焦脆。吴所畏咬着吐司看他洗碗，水珠顺着他紧实的小臂滑进袖口，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下午去看看你妈吧，"他突然开口，面包屑掉在衣襟上，"顺便把岳悦寄来的茶叶送去。"

池骋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时眼里带着惊喜："真的？"见吴所畏点头，他几步走过来把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发顶晃了晃，"老太太昨天还跟我视频，说买了新茶具，就等你的茶叶呢。"

去池骋母亲家的路上，吴所畏特意绕去花店买了束康乃馨。店员包花时，他看着粉色的花瓣被捋得服服帖帖，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的紧张——当时他站在玄关，手心里全是汗，连伯母都不敢叫。

开门的是张阿姨，接过花时笑得合不拢嘴："吴先生可算来了，老太太一早就盯着表呢。"客厅里飘着淡淡的茶香，池骋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看到他们来，放下杂志时嘴角的弧度没藏住。

"阿姨好。"吴所畏把茶叶递过去，指尖有点发颤。

"坐吧。"老太太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却往他面前推了杯刚沏好的茶，"尝尝张阿姨的手艺，不比外面茶馆的差。"

池骋挨着吴所畏坐下，悄悄在他手背上捏了捏。茶的味道很醇厚，带着点回甘，吴所畏小口抿着，听池骋和他母亲聊南方的温泉，说那里的水土如何养人。老太太偶尔插句话，目光落在吴所畏身上时，没了往日的审视，多了些温和。

"你们去南方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往吴所畏碟子里放了块绿豆糕，"把小帅他们也带上吧，年轻人一起热闹。"

吴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撞上老太太带着笑意的眼睛，像蒙尘的珍珠终于被擦亮。"好啊，"他连忙点头，"我回头问问他们。"

离开时，老太太往他们手里塞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两双毛线袜，针脚细密，颜色是吴所畏喜欢的深灰。"路上冷，"她别过脸看窗外，耳根有点红，"张阿姨说你们年轻人不爱穿厚袜子。"

回去的路上，吴所畏把袜子揣在怀里，暖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池骋握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过来碰他一下，指尖带着雀跃的温度。"我就说吧，"他侧头看过来，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老太太早就接受你了。"

路过烘焙坊时，他们停下车进去看看。姜小帅正在给蛋糕写祝福语，奶油字歪歪扭扭的，郭城宇站在旁边数落，手里却拿着小刀子帮他修边。"所畏哥！池骋哥！"小帅抬头时，奶油蹭到了鼻尖，"你们来得正好，尝尝新做的抹茶慕斯！"

郭城宇把慕斯切成小块递过来，"刚才那个闹事的阿姨又来了，"他压低声音，眼角往门口瞟了瞟，"送了箱草莓，说是自家种的，放下就走了，连门都没进。"

吴所畏咬着慕斯点头，抹茶的微苦混着奶油的甜在舌尖散开。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落在姜小帅沾着奶油的笑脸上，落在郭城宇帮他擦嘴角的指腹上，落在柜台那束开得正盛的向日葵上——一切都像被熨烫过，平平整整，带着暖意。

傍晚回公司时，张姐说那个跟班的老婆又来了，在前台留下封信就走了。吴所畏拆开一看，字迹歪歪扭扭的，说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等老公出来就回老家种地。信的末尾画了个笨拙的笑脸，像孩子的涂鸦。

"扔了吧。"池骋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肩上，呼吸扫过颈窝，"都过去了。"

吴所畏把信折好放进抽屉，转身回抱住他。办公室的灯光暖黄，映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远处的建筑亮起灯火，像撒在墨色丝绒上的碎钻。"池骋，"他抬头吻了吻对方的唇角，"我们明天去订温泉酒店吧。"

池骋的吻落得又深又慢，带着茶的回甘和阳光的味道。"好。"他的声音在唇齿间散开，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车开得很慢。晚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些微的凉意，却吹不散车里的暖意。吴所畏靠在池骋肩上看夜景，手指在他掌心画着圈。路过江边时，他们停下车走了走，江风拂过脸颊，带着水汽的清新。

"你看。"池骋指向远处的游船，灯火通明的船身在江面上投下晃动的倒影，像条发光的鱼。吴所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被他转身圈进怀里。

"吴所畏，"池骋的吻落在他的眉心，带着晚风的凉意和滚烫的心跳，"真好。"

吴所畏笑着用鼻尖蹭过他温热的衬衫。远处的游船鸣响着驶过，留下长长的水痕，像时光划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