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下,关宁铁骑正在集结。
“吴总督。”烛火说道,“我要三千铁骑,五百火铳手。”
吴三桂急忙抱拳行礼,铠甲下的衬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末将这就去安排”
吴三桂在烛火面前乖得像只猫,毕竟上一个不听话的已经被拉去改花刀了。
中原大地,一场残酷的围剿已然开始,关宁铁骑呈扇形推进,重甲战马踏碎了刚刚返青的麦田。跪地求饶的老农还没来得及说完“军爷饶命”,三眼铳喷出的铁砂已在他胸膛绽开血花。
烛火骑在战马上,冷眼看着明军冲进一座座被攻破的城池。士兵们踹开民宅,抢夺粮食、银钱,甚至女人。哭喊声、求饶声、狂笑声混杂在一起,宛如地狱绘卷。
“他们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残忍的一幕连一边的副将都不忍看下去。
“闯贼脱了衣服就是百姓,穿了衣服就是反贼。既然分不清,那就一并杀掉好了。”烛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何况,今日的百姓,明日可能就是反贼。”
大明如今财政已然崩溃,虽然之前收缴不少粮饷,再加上查抄了烁金一族,但仍然无法支撑太长时间,放纵士兵劫掠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军饷短缺的问题。
高迎祥带着闯军仓皇逃窜。这些由饥民组成的队伍根本无力对抗精锐的关宁铁骑,他们的锄头镰刀甚至砍不穿重甲,而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在战场上还不如一头猪。
不过所幸他们跑得足够快,明军的辎重已经被甩在后面,关宁铁骑没有炮兵支援,靠着人数优势列阵也并非不能一战。
地平线上,黑色的骑兵浪潮正在逼近。
“列阵!”高迎祥声嘶力竭地喊道。
闯军迅速排成密集阵型。最前排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简陋武器,他们知道,这些武器在撞上关宁铁骑的瞬间就会折断,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用血肉之躯缓冲骑兵的冲击。
然而随着关宁铁骑的逼近,他们的速度居然在不断放缓!
高迎祥本能地感到不对劲,骑兵面对步兵的列阵本就要依靠高速冲击所携带的巨大动能撕裂步兵的防线,可他们的速度却在逐渐慢下来,直至完全停下。
最前排的骑兵突然俯身,露出背后手持火铳的射手,这些火铳的口径大得可怕,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闯军。
“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无数铅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这不是传统的单发弹丸,而是由无数颗铅弹组成,对无甲目标的杀伤力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呼啸的铅弹在近距离形成了一张致命的铁网。前排的闯军顿时血肉横飞,有人捂着被打烂的脸在地上翻滚哀嚎。
“第二轮!”指挥官冷酷地下令。
新一批骑兵已经就位,又是一轮恐怖的弹雨。虽然这种距离不足以致命,但看着同伴被打成筛子般在地上抽搐,再勇敢的士兵也会崩溃。
战斗变成单方面屠杀。穿着棉铁复合甲的关宁骑兵在义军中来回冲杀,三眼铳打完就当铁锤抡,长枪折断就抽顺刀劈砍。有个百户甚至单骑冲阵,连挑七名义军将领。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高迎祥转身望去,只见一支火枪队不知何时已经迂回到他们背后,正排成整齐的三列横队。
“放!”
随着指挥官令旗挥下,第一排火铳齐射,数十名闯军应声倒地。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排已经上前一步,紧接着是第三排……如此循环往复,弹幕几乎没有间断。
“撤!快撤!”高迎祥带着亲兵断后。
但撤退很快变成溃败。关宁骑兵像驱赶羊群般将义军分割包围,每次合拢就留下一地尸体,战马边跑边喂豆饼,连续追击六十里都不减速。
闯军大营,作为江湖派盟主的墨水正在和高迎祥紧急商议对策。
“我们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墨水眉头紧锁,“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高迎祥指向一条蜿蜒的山路,“联军的封锁并非严丝合缝,如果我们能从子午谷穿行过去,突袭联军后方,联军必然大乱,闯军也就能突破封锁线了。”
“可是,穿行子午谷风险太大,如果……”
“当年魏延也曾向诸葛亮提议大军穿行子午谷突袭长安,可惜诸葛亮太过谨慎,没有采纳,否则何至于五出祁山无功而返?”
墨水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要么绝处逢生,要么全军覆没。但在众将领的劝说下,她最终点头同意了。
子午谷中,闯军正在艰难前行。狭窄的山路两侧是陡峭的崖壁,队伍不得不拉成一条长龙。墨水走在队伍中间,霜月剑始终握在手中。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寂静。
“有埋伏!”墨水厉声警告,但已经晚了。
崖顶的火炮发出震天的怒吼,特制的“蜂巢弹”在空中炸开,数千枚铁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惨叫声顿时在山谷中回荡,鲜血很快染红了溪流。
墨水看着身边倒下的士兵,心如刀绞。这些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啊,他们只是想吃饱饭,有什么错?
“找到你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墨水浑身一颤。她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身影。烛火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唯有眼中那一丝动摇,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绪。
“好久不见……姐姐。”墨水冷笑,“或者我该叫你,屠村凶手?”
“屠村的事我并不知道……是我哥哥……”烛火如遭雷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墨水眼中的泪光在火光中闪烁,“你看看周围!这些都是你造的孽!”
烛火痛苦地闭上眼:“我必须这么做……闯军不灭,天下不宁……”
“天下?”墨水大笑,笑声中带着哭腔,“你看看这天下!百姓易子而食,官员贪腐成性!这样的天下,值得你守护吗?”
烛火无言以对。两个曾经在白石溪畔结拜的姐妹,如今却站在对立的两端。
“动手吧。”墨水握紧霜月剑,“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烛火缓缓抽出赤霄刀:“对不起……”
远处,关宁铁骑的喊杀声与闯军的惨叫声交织成地狱般的乐章。
“你知道吗?”墨水横握青霜剑,剑尖微微下压,摆出戚家刀法·伏虎式的起手,“这三年,我每晚都会梦见白石溪。溪水是红色的,像血一样。”
“墨水……对不起……”烛火的脚跟微微抬起,摆出苗刀十三势·虚步藏刀的起手势。
霜月剑突然化作一道寒光,墨水以苗刀·迎推刺直取中宫,烛火却以八卦刀·叶底藏花侧身格挡。刀剑相擦迸出火星。
“你变了。”墨水看着烛火掌心跳动的火焰,“以前的你连只兔子都不忍心杀。”
烛火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们都变了。你不再是那个会在溪边为我编花环的墨水,我也不再是那个害怕打雷的烛火。”
“不,”墨水摇头,声音低沉如呜咽,“那个墨水死在白石村的火海里了。现在的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当!”
赤霄刀下压格挡,烛火变招苗刀·左右撩刀,刀光如匹练般左右交错。墨水连退七步,霜月剑舞出八卦刀·缠头裹脑,剑影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烛火突然刀势一沉,使出戚家刀·滚手刀,刀背贴着剑身滑削,墨水撤剑后仰,霜月剑点地借力,八卦刀·蹬脚探刀直踢烛火手腕。
烛火翻腕避过,赤霄刀突然以苗刀·朝天镫上撩,墨水急退,发梢被削断三寸。
墨水的剑势突然变得暴烈,戚家刀·跃步劈刀接进步砍刀,霜月剑带着破风声连环劈斩,烛火以苗刀·左右定膝格挡,刀剑碰撞声震得山谷回响,赤霄刀趁隙以苗刀·刺滑式突进,墨水咬牙变招为八卦刀·回身劈刀,却被烛火以戚家刀·绞刀式锁住剑身。
墨水突然变招,戚家刀·刺刀式直刺烛火胸口,烛火在最后关头侧身,赤霄刀同时使出苗刀·拖刀计!
“嗤——”
赤霄刀贯穿了墨水的胸膛,墨水染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嘴角竟扬起一丝解脱的笑意。
烛火松开刀柄,颤抖着抱住缓缓倒下的墨水:“对不起……对不起……”
墨水倒在烛火怀里,嘴角溢出鲜血。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烛火的脸:“……傻瓜……哭什么……”
烛火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紧紧抱住墨水逐渐冰冷的身体。
墨水的目光开始涣散,她最后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星星,轻声呢喃:“白石溪的……星星……真美啊……”
她的手无力垂下,眼睛永远闭上了。
烛火抱着墨水的身体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唯有这哭声在血腥的战场上久久回荡。
子午谷之战后闯军几乎全军覆没,闯王高迎祥被俘,自此中原大定。
烛火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发呆,一站就是一整天。
某个黄昏,烛火在京城闹市驻足。一位说书姑娘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平定闯军的“丰功伟绩”,如何镇压饥民,屠杀无辜群众,放纵士兵劫掠,围观百姓听得咬牙切齿,不时发出愤怒的咒骂。
“那烛火将军,当真是杀人不眨眼!”说书姑娘一拍醒木,“她带着关宁铁骑,一路杀进河南,见村屠村,见寨屠寨!老弱妇孺,一个不留!你们猜怎么着?她连自己人都杀!有个小兵不忍心对百姓下手,她当场就一刀劈了,说优柔寡断者,不配为兵!”
“这个女魔头!”众人怒骂。
“洛阳城外有个小村子,全村不过百来人,只因有人说见过闯军经过,烛火将军便下令屠村!你们知道她怎么杀人的吗?”姑娘压低声音,“她让士兵把村民赶到谷仓里,一把火烧了,连三岁小孩都没放过!”
百姓们听得咬牙切齿,红着眼眶咒骂:“畜生!迟早遭报应!”
“听说她有个妹妹,两人在白石溪边长大,约定一辈子不分开。”姑娘的语调忽然柔和下来,“后来啊,烛火将军亲手杀了她的妹妹,只因她的妹妹也在闯军这边。”
“畜生!连自己的妹妹都杀!”围观的百姓怒骂。
“说什么呢?”几名亲信就要上前砸摊子。
烛火轻轻摇头:“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她甚至搬来条凳坐下,听得比谁都认真。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余晖掠过她腰间,那里挂着两把刀,一把是她的赤霄,另一把是墨水的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