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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终末

终焉之瞳

昭和十六年,冬,东京

皇居之畔,一座融合了唐破风的庞大建筑拔地而起,其形如一座巨大的黑棺,这便是天理会本部,人称魔座。这里是日本真正的权力核心,比不远处的皇宫更令人敬畏,也更令人恐惧。

此刻,在魔座最深处的御魍之间,当代教主正是清和源氏的正统后裔源赖昭。

源赖昭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壁上一幅巨大的东亚地图,他身边跪着一只哀嚎的鬼仆,这是昨夜刚被处决的一名内阁大臣,因胆敢质疑教主的远征方略而被“废物利用”。

“赖光公当年,还需借助四天王之力方能斩杀酒吞童子。”他对着脑海中那个遥远的先祖身影低语,“他太过迂腐,执着于所谓人间正道,殊不知,鬼之力,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无所不能!”

“教主大人,军部急报。”一名研究员跪在远处。

“说。”源赖昭没有回头。

“南洋资源区已尽在掌握,但美国人的禁运锁链正在收紧。用于圣战的石油、钢铁输入近乎断绝。”

源赖昭冷笑:“哦?你是在告诉本座,我们被那群太平洋对岸的商人扼住了喉咙吗?”

“属下不敢。只是军部认为,长期对抗于我军不利。”

“军部那些老东西懂什么?”源赖昭冷笑,“美国人以为靠几艘战舰,几架飞机就能主宰世界?可笑!他们根本不懂,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早已不是他们手中的钢铁玩具!”

他猛地转身,指着自己绛紫色的黄泉鬼瞳:“赖光公以黄泉之力斩鬼,守护的不过是一座平安京,而我将用这双眼睛驾驭百万鬼军,建立前所未有的八纮一宇之神国!让日出之国的阴影笼罩整个世界!”

“美国人,他们不过是下一块需要被碾碎的顽石。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在真正的神威面前,他们的舰队是何等脆弱,他们的科技是何等可笑!”源赖昭癫狂大笑。

昭和十六年十二月八日,清晨,夏威夷,珍珠港。

战舰静静停泊在锚地,机场上的飞机整齐排列,大多数水兵和飞行员还在享受难得的假期。只有零星的值勤人员打着哈欠,眺望着平静的海面。

突然,几个巨大黑影破开海面,浑浊的海水如同瀑布般从它们青黑色的皮肤上倾泻而下。它们的头部巨大,独眼惨白,口器开合间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这是传说中的海坊主,体型堪比小型驱逐舰!

“上帝啊……是海怪!海怪!”

一条海坊主的触须如同巨蟒般缠上卡辛号的舰体,整艘船被硬生生勒断,爆炸的火光与冲天的水柱同时升起,西弗吉尼亚号和加利福尼亚号被几头海坊主同时盯上,它们用触须拍打着装甲试图将战舰掀翻,或是用庞大的身躯直接撞击。水兵们惊慌失措地奔向炮位,但普通的穿甲弹打在它们厚实的皮肤上往往只能留下一个浅坑,反而激怒了这些怪物。

空中无数鸦天狗拍打着翅膀俯冲而下。与它们混杂在一起的是形似秃鹫的阴摩罗鬼。它们的脖颈能像蛇般扭转,铁钩般的利爪专门抓向飞行员和炮手的头颅,或是用鸟喙啄穿飞机的脆弱部位。

希凯姆机场和惠勒机场内试图起飞的P-40战斗机刚刚离地就被鸦天狗包围,机翼被阴摩罗鬼的利爪撕扯变形,凌空解体。高射炮阵地的士兵们对着这些高速灵活且飞行轨迹诡异的怪物徒劳地倾泻弹药,命中率低得可怜。

“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

“开火!快开火!”

“子弹对它们没用!”

战舰试图起锚机动,却被海坊主死死缠住。一艘驱逐舰试图用舰炮直射一头海坊主,炮弹在其背上炸开一个血洞,黑色的血液如瀑布般涌出,但这怪物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更加狂暴地用触手抽打舰桥。

在码头和岸边设施附近的水下突然冒出无数河童,它们指间长蹼,背生甲壳,这种两栖怪物异常敏捷,用锋利的骨爪撕裂毫无防备的水兵喉咙,或是钻进管道破坏动力设施。

与此同时,一些仓库和营房的地面钻出无数土蜘蛛,它们节肢锋利,喷吐出粘稠的蛛网将士兵们困住成为待宰羔羊。

而在遥远的东京,源赖昭通过他与鬼怪兵团的精神链接清晰地感知着珍珠港发生的一切。他癫狂大笑:“看吧!这就是神之军团的力量!旧世界的秩序,就在今日崩塌!”

威克岛上,守军的水泥工事被土蜘蛛挖掘的地道从内部攻破,士兵在黑暗中被逐一暗杀。

菲律宾丛林间,美菲联军的防线在轮入道的烈焰碾压和辘轳首的猎杀下土崩瓦解。

马来亚海域,庞大的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和却敌号战列巡洋舰,在无数海坊主的缠绕撞击和自水下突袭的河童破坏下沉入海底,打破了巨舰大炮的无敌神话。

源赖昭看着战报大笑:“这就是进化!这就是神选之民应有的力量!美国人还在计算他们的飞机产量,而我们已经在书写新的战争法则!”

为了将这场伟大胜利的狂热推向顶点,天理会与军部联合,在东京街头举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祝捷游行”。

打头的是三头经过特殊改造,披挂着沉重铠甲的牛鬼,紧随其后的是装在铁笼车上的辘轳首,它们细长的脖颈在笼中扭动伸缩,咧到耳根的血口做出撕咬的动作,引得围观者既害怕又忍不住靠近,天空中一小队鸦天狗低空飞过,投下象征“武运长久”的符纸。

人群中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板载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无数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已经看到了八纮一宇神国实现的曙光。

“神国!神国降临了!”

“源氏万岁!教主万岁!”

“鬼之军团,天下无敌!”

源赖昭俯瞰着脚下癫狂的臣民笑道:“旧世界的丧钟已经敲响,这只是开始。很快,整个太平洋都将沐浴在旭日鬼域的神威之下!”

美国·华盛顿

一个绝密的特别研究小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下成立,其保密级别甚至超越了正在进行的曼哈顿计划。

“先生们,我们面对的是一种完全未知的战争形态。”一位头发花白的将军说道,“我们的飞行员称它们为恶魔,水兵报告遭遇海怪,陆战队在丛林中损失惨重,对手是能喷火、钻地、伸长脖子的……东西。常规战术完全失效。”

“我们不能对国民和士兵说,我们正在和神话故事里的妖怪打仗!”一位文职官员说道,“这会引起全球性的恐慌,彻底瓦解我们的士气!”

“看这里,”萨顿博士突然举起一张泛黄的画卷,上面描绘着一个脖颈细长的女子在月下飞舞,“辘轳首,日本传说中夜游的女妖,特征吻合!”

“博士,”麦卡伦少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们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没用,我们需要知道怎么杀死它!”

“耐心,少校。”萨顿博士推了推眼镜,“名字是钥匙。知道了名字,我们才能去古老的记载里寻找对付它的方法。”

“看这里,”海斯博士指着一段文字,“古代的斩鬼人使用流动的银色金属和燃烧的黄色石头来对抗这些怪物……还有丹砂,那是一种红色的矿物!”

陈教授立刻抓住了关键:“流动的银色金属……是水银(汞)!燃烧的黄色石头是硫磺!丹砂就是朱砂(硫化汞)!这些都是已知的有毒物质,尤其水银,具有强烈的生物毒性!”

阿尔瓦少校将前线报告的怪物特征与日本古代绘卷《百鬼夜行图》等进行比对,发现了惊人的相似性。“这不是创造新生物,这是……复活并改造了他们的古代传说!”

“它们不是无敌的,”陈教授激动道,“它们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生物变异体。它们超常的恢复力和防御力可能依赖于某种独特的生理结构或能量场,而水银、硫磺、朱砂这类物质,恰好能破坏这种结构或干扰能量场!就像特定的抗生素针对特定的细菌!”

桑普森博士补充道:“根据零散的记载,操纵这些怪物的核心,似乎是一种被称为黄泉鬼瞳的能力。这或许是一种极强的精神控制或生物信号引导。如果能打断这种控制,怪物本身可能会陷入混乱。”

“神话正在被剥去外衣,”一位沉默寡言的情报部门上将最终总结道,“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再是无解的妖魔,而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武器,先生们,女士们,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平洋上,日本的钢铁舰队与狰狞的鬼怪军团并行。巨大的海坊主为舰队抵挡炮火,成群的阴摩罗鬼遮蔽天空,水下,速度奇快的河童与形如巨型蜈蚣的千足丸时刻准备着对美军潜艇和舰船底部发起致命突袭。

“凡人的智慧,如何能理解神代的力量?”源赖昭在旗舰出云号上对着麾下的将领宣告,“他们的钢铁巨舰不过是漂浮的棺材!传令,目标——中途岛!我们要碾碎美军在太平洋上最后的支点,海鬼正面压制岸防,空魔摧毁机场, 地潜部队登陆制造混乱。碾碎他们。”

然而,他并不知道,美军的情报部门已经成功破译了日军的通讯密码,在中途岛上,士兵们手中紧握着斯普林菲尔德步枪,一排排改装的四联装高射炮昂首向天,炮膛里装填着混有硫磺燃烧剂的烧夷弹和内含无数水银的炮弹。

“记住,小伙子们!”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在战壕里做着最后的动员,“瞄准了打!那些玩意儿不是刀枪不入,它们怕水银,怕硫磺!把你们手里的新家伙狠狠塞进它们嘴里!”

在企业号航母的指挥室里,舰队指挥官看着雷达屏幕上那一片代表敌军的密集小光点和大光点的信号深吸一口气。

“他们来了。”他低声道,“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客人。”

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海坊主们咆哮着冲向环礁,巨大的触须拍打着珊瑚礁激起冲天水柱。鸦天狗和阴摩罗鬼如同蝗群遮天蔽日地扑向岛上的机场和高炮阵地。

部署在岸边的速射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在命中瞬间释放出大量水银液滴,海坊主发出痛苦的嘶吼,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缓,伤口处滋滋冒白烟,再也无法愈合。

天空中,鸦天狗群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高射炮射出的硫磺烧夷弹在空中炸开,形成一片片持续燃烧的黄色火云。怪物们冲入火云,翅膀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团火球坠落。侥幸穿过火网的则被点射的水银霰弹打成筛子,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试图登陆的河童和土蜘蛛更是陷入了绝望。它们刚爬上岸就踩中了预先埋设的朱砂粉尘定向地雷。爆炸不仅带来破片伤害,更扬起了大片的红色粉尘。吸入粉尘的鬼怪变得狂躁不安,继而动作失调,倒地身亡,美军士兵则三人一组,一人用硫磺火焰喷射器压制,一人用装配了水银弹的步枪射击弱点,一人负责警戒和补刀。

出云号上,源赖昭猛地睁开了眼睛,通过精神链接,他清晰地感受到前线鬼怪兵团正在成建制地消亡!

“不可能!这些卑微的凡人……他们做了什么?”

“撤退!命令舰队,撤退!”源赖昭咬牙切齿,“今日之耻……我源赖昭必将百倍奉还!”

中途岛惨败后,源赖昭更加疯狂,他派出大批鬼怪和美军展开拉锯战,从吉尔伯特群岛到马绍尔,从马里亚纳到菲律宾,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帝国坟场”。

美军放弃了与鬼怪兵团和日军重兵防守的岛屿硬碰硬,转而利用强大的海空优势实施跳岛战术,他们绕过某些设防坚固的岛屿直取战略要地,将被绕过的岛屿变成孤岛。

在塔拉瓦环礁,美军的登陆艇冲上礁盘,沙地中突然钻出无数土蜘蛛,潟湖浑浊的海水中跃出大量河童。美军陆战队员手持加装刺刀并发射水银子弹的步枪,三人背靠背组成战斗小组,用硫磺火焰喷射器犁过每一处可疑的洞穴,用水银炮弹清理坚固的掩体。沙滩被血与火染成黑红,堆积着破碎的甲壳与焦糊的肢体。

佩里琉岛茂密的热带丛林中,辘轳首的长颈悄无声息地勒断巡逻士兵的喉咙,阴摩罗鬼在夜晚发出凄厉的哭嚎制造恐慌,小豆洗潜伏在水源附近用长舌攻击取水者。美军前进的每一步都伴随着硫磺烟雾的弥漫和水银子弹的呼啸。

而在菲律宾战场,牛鬼集群在炮火掩护下发起的死亡冲锋,一度突破了美军的防线,但在密集部署的水银战防炮和空中战机投下的硫磺燃烧弹面前,这些庞大的怪物最终化作了燃烧的残骸,试图在莱特湾海战中重现珍珠港辉煌的海坊主群,在美军舰艇铺天盖地的水银鱼雷的攻击下损失惨重,再也无法扭转制海权的丧失。

随着前线兵员的急剧消耗,源赖昭的鬼兵计划变得更加不择手段,朝鲜、台湾、东南亚各地的村庄时常在深夜被黑衣的天理会行动队包围,青壮年被强行掳走,运往设在日本九州,北海道乃至本土深山中的鬼巢。把这些被称为“御国志士”的无辜者改造成各种怪物,日本本土的一些偏远村庄整村消失,官方记录上则标注为“集体迁往满洲开拓”或“死于美军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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